将营中余兵就地卸甲看押,等候发落。
至于潜逃人员亲族,就地诛杀。
惶惶地过了三个月,祭礼完备,陵墓妥当,先太女风继的丧礼也终于来了。
漫长的三个月,对于风临来说只是一瞬。这些日子她浑浑噩噩,迷茫地往来于父亲与自己的宫殿,都不知怎么过的。
蜷缩在床上,似乎不过眨了下眼,还未休息好便被人叫起,去送长姐最后一程。
什么叫最后一程……怎么就最后一程了……
风临看着递来的孝服,那惨白的麻布刺痛了她的眼,她不得不别过头去。
换好孝服,踏出宫门,皇夫与风依云早已在阶下等候。寒风微微吹起皇夫灰白的发,落在风临眼中,像下了一场雪。
三人无话,亦不知说什么。此时一切的安慰都是无用的,说了平添伤悲,不如沉默。
几个月来,三人第一次踏出栖梧宫。看着满天的白孝在阴沉的天空中不断飞舞,似乎在不断提醒他们失去了什么。
皇夫坐在凤辇,呕出一大口血。
一踏入东宫,满目的白。哀声与僧侣颂经之声交织在一起,奏出一道摧心断肠的哀曲。
风依云搀扶着皇夫,四下一看,心中生疑,问风临:“怎么觉着这儿的生面孔多了好些?”
风临抬眼去看,发现果然如此,连曾经的内官青松都不在,前来接引的是梁少监。
风临疑惑,哑声问:“怎么是你……青松呢?”
梁少监道:“东宫中人大半殉主了,青松也是。”
风临默然。
梁少监对几人恭敬行礼,复而将他们引至停灵之殿。
一路上不少属官朝臣对他们劝慰,但皇夫与风临此时心力交瘁,实在无力应付,都由跟随的子徽仪和文雁平康等人一一应回。
殿外,白漫漫一片,似是降了一场大雪,淋得宫宇游廊、宫仆百官皆是凄惨惨的白。
殿门上原有的匾早已取下,换了黑匾,以祭花白绸缀起,上用白漆点了四个字:凤归灵霄。
风临见了这四个字,登时跌在殿门处,再使不出一点力气。
皇夫由人搀扶着入殿,手中新帕已染了血,他喘息许久,才开口对两个孩子说:“她无子女,就由你们替守吧。”
风临泪随音下,痛不堪言。
殿中经声回荡,哀乐四鸣,哭声共悼言并起,震得风临脑中一片空白。她呆呆地跪在殿中,目光盯着姐姐的灵位,无声流泪。至于往来谁来祭奠,她全不知。
若非有子徽仪时时照应,她连饮食也不思量,人垮得要更快。
前来吊唁的人里,魏太傅病体支离,抱柱嚎啕不止,几度昏在灵殿;子丞相满目萧索,泪眼婆娑地和武皇说起儿子,跪乞皇恩。待武皇点头,她又去看望哥哥,见皇夫憔悴不堪,拿过他染血的帕子,更是哽咽难言。
裴怀南本在京外,听闻噩耗连夜赶回京中,直奔东宫。见好友果真离去,她备受打击,跪在殿中痛哭捶地,几度失态,最终被其母拖走。
闻人言卿三日后才到,满身风尘,一见便知是遇了袭。她左胳膊似受了大伤,用布吊在胸前,很是颓丧。闻人言卿本就病容恹恹,见了白孝,更是面无人色,通张脸都是白的,只有眼圈有点红色。
她踉跄着摔到灵前,泪一滴一滴砸在宫砖上,呢喃:“怎么会……殿下……那日您同我畅谈宏图,彼时音容笑意,犹在眼前,不想竟成了最后一面……”
她说话间哭不能抑,悲痛太甚,以致数次干呕。不得不被御医扶到偏殿救治。
不久,慕归雨也来了。
单论面色,慕归雨没比闻人言卿好哪里去。她心思深沉,却真心视风继为挚主、视为生命中不可替代的亲友。她早早便已起誓要辅佐风继登临大宝,一展宏图。她们还年轻,她们本还有无限的可能。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尽管慕归雨先前还压制着别人,但消息一到,她便被轻易击垮了。尸身一入京,她当夜便高烧卧床,难以行走,直至现在她的脸颊还散着诡异的病红。
但她宁可叫人搀也要搀过来。她一定要见风继最后一面。
来到灵前,看着灵位上那干巴巴的文字,慕归雨怎么也无法将它同记忆中那个温暖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她一向圆滑善言,在今日这样的场合,论理就算装也要装出一副哀嚎模样。可她哭不出来,此刻她丧失了一切伪装的力气,也不想再装,没有意义了。所以她只驻立灵前,沉默着凝望。
走前,慕归雨注意到了跪坐不言的风临,本来虚弱无力的她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猛地推开了搀扶的人,摇晃着来到风临面前,俯身半跪,伸出手抓住风临的手腕,吐出了一句话:
“你不恨吗?”
风临猛然回神,瞪大了眼看她,手腕传来滚烫的温度,灼得风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