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相王宫,一内侍面色煞白,于宫内执手狂奔,一路奔进王寝大殿,扑进去便跪,撕声喊道:“王上!不好了!”
嘉相王正吃着爱侍递来的葡萄,浓情蜜意,兀地被这厮打断,好不恼火,脸一拉,拍桌子道:“喊什么喊!好没规矩的东西!”
那内侍讪讪喘着气,抬手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随即也顾不上请罪,焦急道:“王上,大事不好了,那个定安王,不知怎的,带着一群兵跑到我们的国门外,说、说要见您!”
“定安王,哪个定安王?”嘉相王脸上一僵,颤声问道。
“王上,还能是哪个定安王呢?便是武朝那个魔星啊!”
“莫慌。”嘉相王到底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此时处变不惊,十分镇定地开口问,“她她她她来干什么?”
内侍抖着手擦汗,愁眉苦脸道:“不知……她只说要见您。”
“要见寡人?”
嘉相王一愣,霎时间脑中闪过这魔星的许多事迹:火烧草场,悬首绕城,枭首夷王……屠军十万……困杀安泉……尸平围谷……
她登时瘫在椅上,大悲道:“必是来报仇的,吾命休矣!”
此言一出,四下俱惊,都哀颜心惧,纷纷道:“王上何出此言!”
嘉相王哀道:“此女枕戈饮血,睚眦必报,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你们难道没听过她独行三千里手刃旧敌的事吗?就因为那个漠庭将领曾袭击过她,她便不依不饶,一个人追到人家帐里去杀了人家!”
“如今这魔星已到了门口,不让她如意,她绝不会走。”说到此处嘉相王重重叹了口气,面露悲色,“罢罢罢!早忧心会有今日,既来了,寡人也只有认命。你,去取个绳子来,一会儿将我绑了交与她,换得嘉相免遭铁蹄……”
内侍大惊,跪在地上连忙劝道:“怎就到了这等地步!王上缘何如此悲观,便是到了那要拼死拼活的地步,我们国中仍有八万勇士可拼杀,那定安王此行不过带了千余众来叩——”
“你说什么?只千余人?”嘉相王一愣。
“是的王上……”
嘉相王猛地从椅上弹起,抓了把葡萄便往他脸上砸,“这事你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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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临到嘉相王城时,已天空泛白。
嘉相王此时已换了副姿态,端坐车驾之上,目光审慎望向渐近的风临。
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位武朝的定安王,这位亲王一身墨衣,骑着一匹烈焰红马,披着破晓的寒露,由接引的臣们簇拥着走来。雪白的皮肤于黯淡的天幕下,如泛着冷光的白玉,精致之余,更令其有股肃雪之寒。
她额前勒着一抹黑缎抹额,抹额之上以素银为扣,扣了枚墨玉于中间,压住了华缎润光的柔,添了威稳。墨衣与抹额上皆有暗纹,游龙腾云,繁复尊贵,乍一看不显,可动作间经光一晃,便若隐若现,露出龙纹一抹,如潜龙低啸。
轻甲压在墨衣上,束出劲瘦身形,一环虎首冷钢腰带系在腰间,带出两把古金长刀,狰狞兽首咆哮于刀柄之上,散着凌厉杀气。
嘉相王目光一碰到那两把刀,便像被烫着一般,慌忙躲开。这一躲,就对上了一对黝黑凤眸。
她心中一惊,发现风临正在看她。
“哈哈……定安王,久仰久仰……早闻定安王盛名,心中甚为钦佩,武皇当真好福气,若寡人也能生个你这般精干的女儿,只怕愁事要少去一半了,哈哈。”
嘉相王面作从容,说了些客套话,而后笑着转问:“只是不知定安王深夜到此,有何贵干啊?”
风临四下一扫,上前一步,作一揖,而后道:“嘉相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此处不是寡人亲随,便是几个近臣,无旁的杂人,就在这里说吧。”
风临道:“此事不便,还是请尊王借步……”
嘉相王犹豫片刻,悄悄四望,还是走上前去,侧耳听之。
说的话不多,几句便完了,但嘉相王却保持那个倾听的姿势许久,继而又侧近了头靠近风临。她背对众人,脸颊似乎动了动,好像说了话,又好像没说,因为时间太短,眨眼便直了身,也没等风临回答。
直身后,嘉相王冲她摇摇头,道:“方才的话,当着众臣的面再说一遍吧。就在这里说。”
风临盯着她看了一息,最终道:“好。尊王既如此说,吾便不作扭捏之态。嘉相王,吾今夜来此,实是有事相求,我部行急,欲借道嘉相,还请贵国允肯。此番来访多有唐突,吾心知不妥,只是事急情急,不得不如此,无礼之处,吾诚心表歉,还望贵国海涵。事后,吾必备厚礼来弥补今日之失。”
听眼前人哗啦啦突然说这一大串,嘉相王一时微怔,刚欲张口,不远处一老臣突然咳嗽一声,嘉相王立时收了话意,又思量片刻,方才道:“唉,你在这儿说,我还能如何答你。小亲王,这恐怕不行。”
风临对她这矛盾之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