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作杨友蘅的男子颇为胆怯,只看了慕归雨一眼便不敢再看,那小童被那一声吼吓得眼泪直打转,连忙跑回男子身边,扯着他的衣摆啜泣道:“爹爹我怕……”
慕归雨一反常态的表现让风临大为诧异,但府中人却好像不是第一次见,都低着头避开她的锋芒。
慕归雨怒气未消,抬起手指着那小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气得手都在抖,点了数次才道:“你……你胆敢让她称我为母?!”
那小童不过三四岁模样,哪经得住这样鲜明的厌恶,哭出了声:“爹爹,娘亲不喜欢我!”
“住口!!”慕归雨突然暴吼,“竖子安敢称我!”又猛然指住男子道,“你!岂敢教她这些!真当我不敢杀你?”
说着,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陡然沉下来:“这个方向……是宴厅。你想干什么?这也是她的主意?!你是不是真想死!”
“家主、我、我……不是……”杨友蘅胆战心惊,“您许久未归,我只是、只是……”
慕归雨道:“我不回来,你不清楚为何?只当是为了彼此的脸面,你也该安分些,老老实实在你的院里待着!你是、你是哪来的胆子在我面前晃?还敢带着这个孽种来!”
正激言间,哪想到那小孩突然冲出来,护在她父亲面前,两只手兀地抓住慕归雨长袖,哭喊道:“娘亲不喜欢我,我就不来了,不要骂爹爹!”
慕归雨突然定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静止地低头瞪看那小孩抓她的手,她终日含笑的眼睛竟在此刻瞪得像铜铃一般,表情一点点扭曲,无比抵触,好像看到了这世上最痛厌、最不能接受的东西。
她脸一转,居然忍不住当场干呕起来!
风临大为吃惊,甚至某瞬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慕归雨留给她的印象始终都是从容优雅,谋事在握,慕归雨怎会有如此失态激动的举措?
哪里还顾得上别的,风临心中自然是慕归雨更重要,她快步上前拽下斗篷,将慕归雨整个人挡住,维护着她的体面,同时转脸冷视那杨友蘅:“孤虽不知缘由,但你现在最好离开!”
杨友蘅宅院男子,哪里经得住她这一眼,登时心惊如鼓,捂住孩子的嘴,慌忙忙带着人消失在小路。
风临转过头担忧地看向慕归雨,她俯身勉强止住干呕,眼圈因剧烈的动作微微泛红,风临赶忙拿出丝帕递过去,慕归雨颤着手接过,拭唇,用干哑的声音说了句:“多谢……”
她的反应太不正常,疑心关系她家宅中事,风临没有冒然开口询问,只关切她道:“可好些了?”
风临的体贴慕归雨自然懂得,她也没有多言,只点点头:“殿下,见笑了……”
风临摇头,问她:“你不舒服,是否先去休息下?”
没有推辞,慕归雨点了点头,她的双眼因剧烈干呕而现出血丝,显出一股平日里没有的憔悴。她身边只带了乌素一个,走时犹豫了一下,风临立刻道:“沿着路一直往前走便到宴堂,孤都记得,你放心去休息吧。”
慕归雨还在犹豫,捂着胃思索时,东侧小径有人穿过,一道身影倏尔闪过,如雪花飘过,在这昏暗天色中鲜明夺目。
少年皎白的面容在婆娑树影间穿过,自枝杈间窥见的每一瞬侧脸都美如画。
是子徽仪。他正由府中人引路,往宴堂走去。
远远地,隔着一层错落的树墙,风临望了子徽仪一眼。
这是很短暂的一个动作,甚至还没有眨眼的时间长,仅是窥见他时下意识的一瞬反应。
在那个瞬间,她没有留意到身侧慕归雨的表情。
就是这短如流星的一眼,让慕归雨的神情慢慢凝固了。
她双眸深深注视着风临,将那瞬息之间的动作尽收眼底,眼中渐渐聚起阴云。
慕归雨没有表露,只作寻常状与风临暂时分别。待她走回自己院中,立刻抬指唤来了云子,低声耳语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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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临同白青季往前走了没多久,便又路过一处小亭苑。
亭中有两个小童在园里捧着一本书读,五六岁的孩子,头上都使发带扎着两个小髻,读起字时摇头晃脑,说不出的可爱。
只听那两个小童念道:“神郎之妙丽,缥袅兮翩姿,玉容当梦……什么仪……可……慕……”
“这是甚字哇?”
“好多笔画,不识得……”
两童面露为难之色,见道有来人,便起身上前,对着风临稚拙地行一礼,道:“贵客安康。”
风临微奇:“好懂事……你们可是慕家的孩子?”
两童齐声答:“是——”
一童道:“客往哪里去?须得我们引道么?”
风临和善道:“不必,你们读书吧。”
两童对视一眼,一个拿着书上前,十分有礼貌道:“客若有空,可否教我们一个字呢?”
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