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个消息传到王府正院时,众人喜极而泣。
程灵然激动得抱住程含然,姊妹俩好生倾诉了一番。程欣然与尤慕、沈柚三人掩袖而泣,高夫人红着眼,满脸不可置信,黄夫人在旁轻拍魏王妃的背,柔声宽慰。
魏王妃双眼泛起一层薄雾,眼前是朦朦胧胧的场景,颤声问传回消息的程攸:“大郎说的可当真?”
程攸同样热泪盈眶,“儿不敢骗阿娘,方才儿亲自去看过,被抓到大理寺的罪犯,确是当年行凶的胡人无疑。”
“可算抓着他了。”魏王妃一只手握成拳头,“他有没有供出幕后主使来?”
魏王凝神听着,保持沉默,浑身冒着冷汗。
若幕后主使真是逆王党羽,何不冲着他来?刺杀他无辜的女儿作甚?
程攸叹息一声,如实相告:“胡人只认他行刺四娘,未受他人指使。大理寺卿亲审,也从他嘴里套不出一句话来。”
“这群杀千刀的!”魏王妃带着哭腔咒骂,“我如花似玉的女儿,就这么被他们刺杀了,他们午夜梦回时不会良心不安吗!”
黄夫人安抚魏王妃的情绪,“王妃消消气,保重身体要紧,阿念不希望你为此伤心难过,若落下一身病来可不好了。”
阿念......
历亭县主的闺名,便是程念然。
魏王妃有那么一瞬的错愕,这么些年了,极少有人在她面前提程念然的名字,王府诸人也有意避开“四娘”二字,就是怕主子们听了会痛心疾首。
魏王妃偏过头来,直视同样两眼婆娑的黄夫人,紧握黄夫人的手,重重地点着头:“是,是,她不希望我为她难过一辈子,我必须振作。”
“若我能亲自处置那个胡人就好了......”魏王妃喃喃道。
胡人未供出幕后主使,他们怨恨的人,便只有行刺的胡人。
可几个胡人怎么可能跟王府里的县主有仇,必然是受了指使。
魏王与魏王妃之间隔着一个桌子,他此刻站起身,走至魏王妃面前蹲下,由上至下仰望魏王妃,许诺道:“阿绮,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绝不会让你忧心如焚。”
在大事上,魏王才像个亲王的样子,沉声一字一句许诺,每个字都像定心丸般管用。
魏王妃很相信魏王,他们夫妻这么多载,魏王每回许诺从未失信。
程攸和程值两兄弟对视一眼,他们也不忍心打扰爷娘,不过有些话当真不吐不快。程攸直言道:“阿耶、阿娘,儿和二郎怀疑幕后主使正是逆王。”
他一脸肃容,说得轻描淡写。
屋内众人皆惊得站起身,尤其是程俏,一双眼睛瞪得圆鼓鼓,他大张着嘴巴说道:“大兄,你在说什么呢?什么逆王?”
程攸斜眼瞟他一眼,未搭理他,程值走至他身边随口说道:“当年你还未出生,不知道很正常。”
程俏“啧”一声,望向两个兄长问:“那逆王究竟是谁?”
他们沉默不语,纷纷将视线投向魏王。
这下子,魏王被所有人凝视着,这些人的目光里,只有年轻小辈是茫然无知的,他知道孩子们迟早会知道,于是清清嗓子,准备将当年之事告诉他们:“逆王是你们的七叔父,赵王。”
最先提出疑问的还是程俏,“七叔父不是十多岁英年早逝了吗?他怎么可能是逆王?”
“当年大兄刚登基,根基未稳,七郎空有一身才干无处施展,不满大兄因嫡长而继位,这才联合几个武将谋逆。可惜他终归是年轻气盛,被运筹帷幄的大兄摆了一道以至兵变失败,最后被废除爵位幽禁,择日问斩。”他深深看程攸、程值一眼,接着道:“他死后,童贵妃也跟着去了。阿娘和童贵妃姊妹情深,见状于心不忍,便刻意抹去七郎谋逆的痕迹,对外宣称七郎英年早逝,童贵妃伤心欲绝跟着去了。这件事情,被永远尘封在大内藏书阁里。”
童贵妃离去的真相,魏王不敢同他们说起。
当年那碗鸩酒,是杜太后亲自送给童贵妃的。
宫里的姊妹情深,本身就是个笑话。
程俏恍然大悟,没想到大母还有这样柔情的一面,居然害怕后人议论七叔父。
那童贵妃和他倒是母子情深,儿子去了母亲也活不了几日。
程俏惋惜一声,“好端端的,为何要去谋逆呢?”
在场众人同样想不明白,程灵然此时却神情复杂起来。
她脑海里面涌现出许多声音,皆是谢敛跟她说过的话。
“阿灵,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真凶,宽慰历亭县主,给魏王府一个交代,也向那些怀疑我的人澄清,我谢敛生平从未做过对不起心悦之人的事。”
“你放心,这三年来我和我的人日日夜夜都在查探此事,事情很快就会有眉目的。”
“你放心,不出三日,明烛和天南定能抓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