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夜的梦荒诞无稽,后半夜沈妙仪几乎没有睡着,睁着眼睛等着天明。
以至于用过早膳后,周梦洳不请自来时,都看到了她双眼的黑眼圈,不禁幸灾乐祸。
“姐姐倒也不必如何伤心,左右不过是我怀了身孕,将军不常来这芳华园罢了。”
沈妙仪扯了扯唇,她虽没睡好,但也不至于沦落到被她来嘲讽的程度,她后退了一步,慢条斯理落座。
“如果你是想来看我笑话,那可以回了。我过的很好。”
周梦洳笑容一僵,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将军了,不如,我帮你一把?永远离开他?”
沈妙仪凝着她,有些迟疑,她不信她会这么好心。
“怎么帮?”
她眯了眯眸子,不愿轻信。
前世今生,她都不会小瞧这个周梦洳。
但眼下动不了她,只能先顺着她的意思来,等她生下孩子,去母留子,倒也未尝不可。
周梦洳扶着腰坐在她的旁边,牵着她的手柔声道,“姐姐,你知道我和将军,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吗?”
沈妙仪扯了扯唇。
什么意思?
突然煽情吗?
她平息着情绪,耐着性子道,“不知道。”
周梦洳抬眸,松开了她的手,看向其他地方,那目光缱绻,像是回忆起了之前的事情。
“在你嫁过来之前,我就认识他了,可惜我家道中落,配不上他的正妻之位,又迫于你的死缠烂打,将军才娶了你。”
“……”
沈妙仪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听她说着。
她越过自己的位置,来到了她的跟前,再度伸出手,亲昵地看着她,“姐姐,我知道你想解脱,可是……你抢了我的位置这么多年,怎么能让你……走的这么轻松呢……”
沈妙仪蓦然回神,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见周梦洳嘴角突然流出一道血痕出来,紧接着她面露痛苦之色,鲜血顺着她的裙摆往下蔓延,她惊呼出声,“姐姐你——”
话落,捂着小腹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沈妙仪见到了踏入院内的顾渊。
几乎是同一时刻,她就明白了周梦洳的意思,只是她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狠得下心,为了算计她,不惜利用自己的孩子。
她眸子闪过慌乱,但还是在同一时刻松手,淡淡后退了一步,静静地盯着周梦洳躺在地上表演。
而顾渊也一个箭步上前来,直接将地上奄奄一息的周梦洳抱在怀里,瞪了她一眼,快步离开了。
沈妙仪从始至终神色淡淡,这一幕她虽从未经历,但也猜的八九不离十,只是让她感叹的是,可惜了这个孩子。
但顾渊这种人,倒也是不配有孩子。
由于禁足,她没有跟着上去,只是派人来将这地面的血处理干净了,继续提笔写着字。
周梦洳流着血从芳华园出去的消息传遍了府内,二姨娘与三姨娘闻讯赶来,却不能进来,只是站在院外踱步,过了片刻,便都耐不住寂寞,去了周梦洳的院子。
沈妙仪用过简陋的晚膳,抬头看了看天色。
不出意外的话,顾渊要叫她前去了。
她抚了抚发髻,又在铜镜中看了几眼,将那钗环尽数整整齐齐放在妆匣中,只随意簪了一支朴素珠钗。
春绿上前来,“夫人。”
“走吧。”
她微微抬手,院门在刹那间打开,光影被排除之外,她独自面对这无尽的黑暗。
但黑暗之后,是永远的光明。
芳华园外的树木葱葱茏茏,前世今生,她无数次过这条路,都没有此刻这般轻松,明言提剑跟在她的身旁,一言不发。
“周梦洳这件事,你家主子做了什么?”
她声音轻飘飘的,明言差点以为不是与自己在说话。
他诧异抬眸,却在触及她冰冷的眸光时顷刻间低头,声音很低,老实交代,“主子派我……在四姨娘的茶壶中下堕胎药……”
即便猜到了半分,在亲耳听到这句话之后,沈妙仪还是心中一悸,她压下心底的不安,闭了闭眼眸,叹息出声。
宋寂,比她想象中,还要心狠手辣。
她紧抿着唇,想到这件事与她有些微妙的关系,一时竟没这么胸有成竹了,今日与顾渊和离是最好的机会,可眼下她似也参与其中……
“夫人,主子说后面的事您不用担心,他都会处理好的。”
沈妙仪扯了扯嘴角。
都会安排好?她倒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安排。
顾渊直接叫她前去周梦洳的院子,那里黑压压一片人群,丫鬟家丁与二姨娘,三姨娘跪了一地,寂静无声。
鞋底踩着枯树枝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明显,等她进去的时候,众人身体都是一动,好奇地朝她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