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三花醒来时,四周黑乎乎的。
她心里咯噔一声,想道自己该不是瞎了吧?难道是因为这次伤得太狠,恢复不过来了?总不会还缺胳膊少腿了吧。
这样想着,她忙从头到脚摸了一通。
还好还好,只是瞎了。
“路三花,你哪里磕着了吗?”
听到裴无药的声音,路三花惊喜地转过头,在洞口照进的微弱月光下,她隐约看见一个人影。
“原来我没瞎啊!”
她立马站起来,两步就跳到了裴无药身边,拉住他的胳膊,兴奋地喊了声“师傅。”
而后她想到自己跳了崖,奇怪道“师傅你怎么在这?”
紧接着,她又问了句“安盛熹真给你解药了?”
没等裴无药回答,她又自己接了句“也是,这会天都黑了,没解药早成植物人了。你是来崖底下找我的吗?我跟你说了我不会有事吧。不过这又是哪里,怎么像个山洞?”
夜幕笼罩下,高大的树木连绵不断,瘦到只有一条缝的残月寒碜地悬在空中。
路三花走出山洞,她此刻站立的地方是洞口往外延伸的一块巨石。
往上看,是高不可攀。
往下看,是粉身碎骨。
她环顾四周,见洞口右侧躺了一截什么东西,而不远处距洞口两三米远的岩壁上有粗壮的藤蔓垂下。
她又低头审视身上的衣服,虽然皱皱巴巴地还有些脏,可没有血渍。
眼前这情况,总不能解释为裴无药找到了坠崖的她,又费劲地往上爬,把她搬到了这个洞里!也不能说是她幸运地落到了这块岩石上,好巧不巧,被裴无药给发现了吧!
路三花出洞后不多时,裴无药也走了出来,见她正握着一截断了的藤蔓发呆。
“我正在找方法上去,不用担心。”裴无药说。
“裴无药,你为什么会在这?”路三花转身面向身后的人,问道。
“我想救你。”
“所以你就跳下来了?”
裴无药点头。
“你这是不信我,我说了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你跟下来干嘛呀!”
路三花说着把裴无药往光亮处推了推,上上下下一顿检查。
“偏偏今天穿了一身黑,看都看不出来。”她小声嘀咕。
“此处名为断雁崖,岩壁陡峭,可落脚的岩石和树木稀少,若非下落至一处藤蔓时我快速抓住,又借力荡到此处,我们早已成为崖底野兽的腹中食。你手劲平平,这藤蔓是绝对抓不住的,更别说你跳下时已然昏厥,毫无求生的打算。路三花,今日之前,你说的我都信,可你跳下去的那刻,我明白过来,信不信,做不做,当是由我来定。”
裴无药直视路三花,眸光澄澈平静,点点月光投入其中,好似晕开了层层涟漪。
月光难道是有形状的吗?若风若尘埃,否则怎会将一潭死水引起波澜。
这一刻,路三花倏然想起百善庙里,裴无药的那句——我应该说是盛微,可说出口却是你的名字。路三花,我为什么会这么说?
那时,她将裴无药的偏袒归结于他们感情好,就像魏寻对师聆夏的格外照顾。可这次,稀世毒药,他说吞就吞,万丈悬崖,他说跳就跳,她不知裴无药竟这么看重她。
她在这个世界里作天作地,多少仗着点自己这不死的体质,若她是这儿只有一条命的土著,她会这样不顾性命地搭救裴无药吗?她或许会,但不一定做得到这样的毫不犹豫。
“师傅,如果我是平津公主,你会杀我吗?”路三花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此时此地问这事,可她就是问出口了。
“不会。”裴无药依旧没有一丝迟疑。
“现在,将来,都不会吗?”
“我不会杀你,无论你是什么身份。”
裴无药的话让路三花情绪上涌,眼睛一酸。
为了掩饰情绪,她吸了吸鼻子,蛮横道“什么什么身份,说得好像我隐瞒了什么了不得的身份一样,我就是路三花。你老实说,都伤到哪了,不然别怪我脱你衣服。”
裴无药默了默,回道“右臂,右掌,后背。”
“伤药你带着了吧,拿出来。”路三花说着往裴无药面前一摊手。
“伤口我都处理过了。”
路三花没收手,嘴里蹦出两字——拿来!
即便老实报了伤情,还给了伤药,片刻后,裴无药还是被路三花扒了衣服。
她的理由是——我不放心你自己上药。
路三花站在裴无药身侧,见他背上的伤并不重,只是青了几处,有些许破皮。
可他的手臂和手掌,皮肉外翻严重,在月光下连成一片黑蓝色。
闻得到血腥味,却看不到血红色。
而裴无药所谓的处理过,也就是在伤口处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