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贯彻安全低调原则,避免旅途中被歹人惦记,路三花一行人近段时日的衣食住行都普通得很。而每每路过当地的特色奢华酒楼,路三花眼中流露的艳羡和遗憾又更加坐实了他们这寻常人家的人设。
这会,路三花一行人正同一群同样背着行李,衣着朴素的人一道站在西渠码头,等船只靠岸。
走了近一个月的陆路,他们终于踏上了去往安州的最后一程。
这一程他们选择走水路,因为若仍旧走陆路,要翻过高峻的玉沟山,少不得要在荒郊野岭过夜——太危险。
终于踏上客船,路三花打开她那房间窄小的门,里头只有一张床,床上有一床被子,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
见到房内景象,裴无药下意识地去看路三花,爱干净的她却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一句抱怨。吴有财倒是表现如常,不满地嘀咕了几句。
与此同时,路三花也探头瞧了瞧隔壁只有一道薄木板相隔的裴无药的房间。
“怎么都这么小?师傅,这床你躺上去腿都伸不直吧。”
“无碍,倒是你,可要换间好的?我们至少要在这船上待五日。”裴无药询问路三花。
“不用,说好财不外露的嘛。上头那几层的房间可不该是我们这种寻常人家能住得起的。”
路三花说着就伸手去够裴无药肩上背着的包裹“行李放我这,我这还有空档能放下。”
裴无药顺从地取下包裹,交到路三花手上,就在她转身踏进房门时,他忽而开口。
“路三花,你在怕什么?”
“啊?”已然在门内的路三花身子微微后仰,露出半个脑袋,疑惑地看向裴无药。
“我一定会保护你。”裴无药又道。
这话让路三花有些明白过来,裴无药是在说——他很厉害,可以保护她,所以她不必害怕路上遇到贼匪,大可以随心所欲地吃喝玩乐。
可是······
她确实担心裴无药无法时刻护着她,譬如那时她被安盛熹绑架,又譬如他们被武林各派围攻。
而这亦是裴无药心头的痛。
这一个月来,他和方家来往过两三封信,虽然从路三花常日的言行可以看出她并不是这位自小长在安州的平津公主,可真正的平津公主去了哪,她又如何让公主亲近之人相信她就是公主,他们仍旧不知。他想起安盛熹绑架路三花这事,或许他发现了她身份的端倪才有了这么一出。
可无论路三花是何身份,为何而来,又为何跟吴有财在一处,有一点裴无药十分肯定,他的世界是因为她才开始豁然开朗的,所以这一次,他托杨家将那冰魄陨铁锻造成长剑,那样他才能更好地保护路三花。
“当然,师傅你很厉害,但总有意外嘛,而且我也不想你受伤。”路三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算是回答了裴无药的疑问。
而后她将包裹扔到床上又往外撤了几步,转身将裴无药推进了他的房间。
“快进去吧,在外头的冷风里站了半个时辰才上船,我都累死了,你也好好休息休息。”
“嗯。我给你买了些点心,就在包裹里。买的时候没人看到,不必担心。”
【华渊:路三花,你干嘛盯着几块点心发呆?】
听到华渊的声音,呆坐在硌人的木板床上的路三花忽地抬头,房间内的场景便再次映入眼帘。华渊心道——嚯,这可真够简陋的。
【路三花:这是御满楼的点心。我上船前念叨过不知道这退休御厨做的点心是什么滋味。】
【华渊:所以?】
【路三花:华渊,裴无药这段时间的自我意识发展迅速,我觉得他有点在意我了。】
【华渊:这点心裴无药给你买的?好事啊,离你回家不远了。】
闻言,路三花无声地点了点头。
见她这心事重重的模样,华渊叹了口气【哎,我懂,你们人啊,就爱给自己找不痛快。你就别想那么多,要杀他就努力杀他,喜欢也认真地喜欢,不必觉得矛盾。】
然而,路三花却道【他们是很像,只是我变了。我很清楚,他只是以前的他,不是我喜欢的他。】
上船后的这三日,路三花每晚都至少被晃醒三次。方才船身又是一阵晃动,她再次睁开了眼。
他们所在的普通船舱并无窗户,她无法通过天色知晓时间,可薄薄的木门外传来的吵闹声告诉她——天亮了。
路三花坐起,床板吱呀吱呀地响了几声,暮春的寒气冻得她一哆嗦。她摸索着穿好衣服,而后呆坐了片刻,稍清醒后便要出去透透气。
刚开门,她就见到了隔壁亦方出门的裴无药。
“师傅,早啊。我去讨杯热水喝,一起吗?”路三花打着哈欠,说话的声音比往常低哑了些。
裴无药见眼前之人眼下依旧泛着隐隐的青色便知她昨夜又没睡安稳,心道这几日确是有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