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抄经。”三谬法师笑着改口。
“坐抄经?”盛霓困惑地重复。
坐着抄经?
难道以后白校尉会出家?或是,因被她拒绝而无后路,沦落得替人抄经赚钱?
三谬法师嘿嘿笑道:“命格云云,信之则有,不信则无,不过是一厢愿说一厢愿听。只求若来日发觉老衲所言乃是胡说八道,不要回来找老衲理论便是。”
盛霓和晚晴都掩口笑了,从来只见算命者言之凿凿,生怕人家不信,怎么还有生怕自己的预言被人当真的?
盛霓道:“自然不会那般小气,况且三谬法师的箴言一向大有深意,怎会是胡说八道。”
晚晴将备好的香火钱给三谬法师留下,三谬法师也没推辞,仍旧笑呵呵地目送三人离去。
良久,他重新在旧门槛上坐下,抬头望向遥远明月,笑着叹了一声。
“嘉琬殿下信吗?”白夜问。
盛霓似乎心情很好,绣鞋踢踢路上的小石子,扬起小脸笑道:“若说得好听就信,不好听就不信。方才法师说得都还挺好听的,当然信呀,法师好像看出了本宫是公主呢。”
月华里她的面颊仿佛笼上一层冷色光晕,将甜美掩去几分,镀上一层不可亵渎的圣洁皎净。
“白校尉信吗?”盛霓问白夜,清灵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他的反应。
“不信。”
昭阳雪,沉冤昭雪。
望东山,东山再起。
坐朝堂,君临天下……
白夜唇角几不可察地染上冷笑。
定会实现,但轮不到一老僧预言。
“法师为何说白校尉‘坐抄经’呢?”盛霓不解,眉心蹙起,苦苦细思的模样郑重得可爱。
白夜温和莞尔:“许是在说末将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于是诚心抄写经文还愿吧。”
也只能这般理解了。盛霓点头,更加确信白夜不该留在钟慧公主府。若留在前朝公主府邸,哪有什么飞黄腾达可言。
昭阳雪,望东山,坐抄经。听上去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更像是祝人驱散晦气、青云直上的吉利话,不似她得了个很准的“凤来仪”,直指身份。
如此胡乱推断下来,盛霓心中到底轻松了些。
“白校尉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不怕白校尉笑话,本宫这般的府第,连一封能添彩的举荐信都无法提供给白校尉。白校尉帮过本宫两次,这情本宫记着,若有什么帮得上的,千万不要客气。”
小小的人儿,说话偏要学着一本正经的样子,白夜不禁好笑,墨眸微弯,但笑意依旧不达眼底。
“举手之劳,嘉琬殿下不必放在心上,能为殿下略尽绵薄,末将不胜荣幸。”
白夜的场面话比之盛霓可要炉火纯青得多。至于接下来的打算,干脆含糊略过。
“白校尉从盘州调入燕京,在燕京可有亲故?”盛霓继续打着寒暄的旗号探问。
信步缓行在夜阑人静的古刹,正是随口闲话的佳境,倒也不显刻意。
“有劳嘉琬殿下垂询,京中尚有故友,可相互照拂一二。”白夜不着痕迹地绕过了问题的核心。
“此番调入京城,想必是白校尉才高力强,在盘州颇见成绩,得上峰青眼。”
白夜淡淡自谦几句。
盛霓每问一句,总被他打太极一般滑溜溜避开重点,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挖出。
天色不早,盛霓也只得罢休,在禅房外与白夜分别。
……
夜半,月之中天,奇异香气弥散在几间禅房间。
值夜的侍卫一连打了几个哈欠,最终没能敌住困意,纷纷倒地。
吱呀一声,白夜的禅房木门打开,英挺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后山的小道。
后山银杏林间空旷静谧,月光下金黄铺地。风一卷,掀起满地叶浪。
白夜在林中亭的清漆长凳上坐下,不紧不慢地拂去落在膝头的一片枯叶。
蓦地,林间惊起飞鸟,银杏林一阵骚动,摇下金色的银杏雨。
月色中,一抹血红身影瞬息之间从树上跃下,起落间行动如风,两步迈入亭下折膝参拜。
“拜见主子。”
飞叶落定,林间恢复成一片不正常的死寂,仿佛只有这二人的存在,看不出被人清场把守的痕迹。
少年的神情动作一丝不苟,如同敬奉神明。
白夜淡淡瞥了血红锦衣的少年一眼。
少年立即起身,上好的锦衣料子半点褶皱都未留下,衣摆在风中微微荡起,灿若宝缎。
“禀主子,‘家里’一切正常。”
亭中的白夜嗯了一声。
少年奉上一个小小的玉色扁瓷瓶:“这是徐九公子新配制的一批易容丹,共八颗。这次药效已延长至十个时辰,但同时副作用也会加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