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
“给咱家滚过来。”付春不等他辩白,声如玄冰地打断。
那小内侍不敢犹豫,双脚并用地爬到付春脚边。
付春俯下身,爱怜地抚了抚义子的发顶,拖长了音调感慨:“咱家的阿来真是忠诚呢。”
阿来吓得涕泪横流,砰砰砰地用力磕头:“儿子只是奉主子之命办事,万万没有旁的心思,求干爹饶命!饶命啊!”
付春直起腰,任由阿来将额头一下一下重重磕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上。
“主子修习羲和功法,内力至阳,五行属火,与易容丹的水性相克,多服于玉体有害,你们难道不知?”
殿内无人敢应,只有阿来磕头求饶的声响一下下撞击在胸口上。
“如今主子丹田旧伤的发作尚未平息,你不劝谏主子勿服易容丹,岂不是存心让主子经受剧痛之苦?”
“阿来不敢,阿来知错了,阿来知错了!干爹!”
付春恍若不闻,兀自叹道:“愚忠,等于不忠。”
下一刻,付春猛地俯身,一掌扣在阿来的后脑上,五指狠狠一抓,苍白骨节凸起。
阿来瞬间如断线木偶般瘫倒在地,没了声息。
付春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条帕子,擦了擦手指,道:“抬走处理干净,别脏了主子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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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慧公主府内灯火通明,中庭等满了提灯的下人。
孙嬷嬷急得踱步乱转,一会儿责备晚晴和云朱不好好看住小殿下,一会儿又对天念叨对不住嘉仪大殿下。
下午晚晴醒转后,看到盛霓留下的字条,也是大吃一惊,若不是那字迹从容如常,她甚至以为公主遭到了贼人绑架。
可是婢女们都毫发无伤,想必带走公主之人并非歹徒。
只是偌大府里不见了小主子,到底没能瞒住孙嬷嬷。
事涉嘉仪公主之死,晚晴不敢隐瞒,便将太子如何提点小殿下遗物有异、大殿下的南阳玉项链如何被换了内芯、小殿下又如何搜寻门路去见太子一一说了。
没想到,一向急性子的孙嬷嬷竟并未发火焦躁。
“原来如此……”孙嬷嬷颤着手,哆里哆嗦地抿了口清茶,似是想将淤积胸口的情绪使劲咽下去。
晚晴听着话音不对,问道:“嬷嬷可是知道些什么?”
“大殿下出嫁前,随身爱戴的那些首饰我几乎件件亲手收敛过,尤其那条南阳玉金锁项链,大殿下日日佩戴,我也不知替她收过多少次,手感重量早已熟悉。”
“当年我也偷偷对着大殿下的遗物抹过眼泪,那条项链分量轻了一成,我便觉出不对,仔细瞧了瞧,机关锁处似是被人动过。”
“更何况,当初陪嫁到谨王府的云墨一头撞死在棺木前,说是忠心殉主,可云墨的性子谁不知道,最是妥帖豁达,纵然忠心耿耿,又岂会做这等傻事?”
“那时我哪敢往下细想,大殿下薨了,钟慧公主府的天都塌了,若再胡思乱想下去,只会惹出更大的祸患。”
“每夜合眼的时候,眼前总浮现那条项链的样子,有段时日夜夜噩梦缠身,梦到大殿下呼救,一身冷汗地惊醒,却也不敢声张。”
“小殿下还小,身子又不好,哪里受得住这些惊吓,我只想逼自己将那些游思妄想一股脑忘了,死后带入坟冢,再不引起波澜。”
“我这辈子快要走到头,唯一的盼望就是小殿下平平安安,什么多余的都不要听,什么都不要看,心无挂碍地度过一生……”
听完孙嬷嬷絮絮叨叨的讲述,晚晴心头已是狂风巨浪,“所以,嬷嬷您当初那么在意卫队统领一职,不放心小殿下的南下之路,是因为早就猜到大殿下的薨逝另有隐情,担心有人也对小殿下下手?”
孙嬷嬷道:“我是永安侯府的家生子,十二岁就跟在老夫人身边服侍,后又来到燕京,在太后宫中管事,见多了深宅和深宫的阴暗手段。永远不要去猜一个人为何会对另一个人下手,利益盘根错节,人心两面三刀,唯一的生存之道就是闭目塞听。”
孙嬷嬷浑浊的老眼望向投在槅窗窗纱上的光秃树影,目光又仿佛穿透了窗纱,望向一片幽远的虚无。
她年轻时实在因为好多管闲事吃了不少苦头,时至今日都时常因此为人所嫌。可是在嘉仪公主之死面前,她生生咽下了发现的蹊跷,生怕一个泄露,便会为无权无势的钟慧公主府招致灭顶之灾。
小殿下还那么小,娇美得如一朵尚未盛放的梨花,心思单纯,不谙世事,孙嬷嬷怎能眼睁睁看她卷进那吃人的深渊?
“你们都当我老糊涂了,什么都瞒着我,以为凭一腔热血就能改变什么吗?”
孙嬷嬷嗓音沧桑。
“晚晴,你是个忠心的,也是个憨直的,小殿下喜爱你,多少肯听你的话。听嬷嬷一句劝,别叫小殿下飞蛾扑火。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就好好活吧,切勿引火烧身,切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