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盛霓不急不躁,明丽的杏眸望着白夜,等待他的答案。他素来话不多,心思深,她容他思虑。
血液里,药物的余威蠢蠢欲动。
景迟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开,落在食案上的一块淡粉色糕点上——是女郎喜食的仙桃团子,尚食司办差还算用心。
“殿下。”景迟用银箸夹起一块糕点,半蹲下身,亲手将糕点送到盛霓花瓣般的唇边。
“待末将想到要什么赏赐,再向殿下讨。”
盛霓自小被人服侍惯了的,不觉得有什么,就着景迟修长的手指咬下一口糕点,奶香的甜味盈满口腔。
她不紧不慢地吃下奶香的糕点,品着他话里的意思,有些诧异:“白大统领现在想要的,本宫没有吗?”
景迟的视线回到盛霓清澈的眉眼间,仿佛两潭深渊被动人的光明袭卷。
心底的猛兽像是燃着了火焰,几乎冲笼而出,他蓦地收回目光,羽睫遮住眼底的波涛,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顾左右而言他:“殿下就不想知道那厮的下场吗?”
他指的是程子献。
盛霓身子微僵。
那些记忆是不好的,那些恐惧,她不愿再回想,只当那是一场噩梦。只是这噩梦在最恐怖的时候,被一道光照了进来,堪堪化险为夷。
景迟不想逼她,见状,便缓缓起身,退开了半步。
盛霓却抬眼,朝景迟伸出了小手,拉住他的衣领,示意他靠近些。
衣物摩擦着肌肤,衣物的那头是白皙如雪的小手。
景迟心头微震,略一犹豫,不忍再拂了她的意,还是强耐着叫嚣的药性,低头向盛霓靠近了一步。
殿内侍者都站得远,盛霓朱唇轻启:“本宫本不想做绝,但事到如今,若还不露一露尖牙,只怕庆国公府以为本宫是这般好欺辱的。”
“阿七已找到了穆氿的所在,”她音量低下去,却坚定干脆,“我们只需给圣上上一封密疏,告发庆国公府私养穆氿,不但庆国公府再也握不稳这滔天的权势,就连当年真相也会逐步浮出水面,对不对?”
盛霓抿唇一笑,狡黠的目光分明纯稚明净,却也幽幽地透出一丝运筹谋算的沉静。
景迟看在眼中,心底没由来地一阵钝痛。
“但在圣上将人带走之前,本宫有话要当面问穆氿。”
穆氿作为搜寻嘉仪公主尸身的禁军统领,是目前唯一接近死因之人,盛霓必须亲口问个明白。
她将如此私密的任务告知与他,是将他视为了自己人?
小公主吐气如兰,在极近的距离里几乎拂在景迟的面上,心底的麻痒与钝痛交缠错绕。
身体的热度在一点点走向失控。
景迟尽力克制着渐显纷乱的呼吸,眸底波澜暗涌,又深如寒渊,渊底是不肯外露的灼热。
“殿下要遣末将去捉穆氿吗?还是……阿七?”
盛霓却不曾留意景迟的神色,要说的已说完,小手松开了景迟的衣领,在他胸前轻轻一推。
“程子献,他不配心悦姐姐。等我们捉了穆氿,就可掌握主动,将这些年该了结的恩怨一并了结。怎么样,白夜,你可愿助本宫一臂之力?”
景迟真希望小公主能放他离开这燥热的内室,可是那张秀美的面庞却令他扯不开目光。甚至,连她直呼了“白夜”而非“白大统领”这件小事都敏感地钻入了耳际。
“殿下,准备南下才是正事。”
景迟只觉脑中混沌,一时竟无法去权衡活捉穆氿的利弊,下意识婉拒。
闻言,小公主面上的甜美笑意淡去,软糯的脸颊绷得紧紧的,显得雪腮莹莹可爱。
无妨。盛霓重新勾唇,她知道白夜此时此刻想要什么。
“若成了,本宫许你正统领之位,如何?”
到时,他便是真正的“大统领”了。当前位居副职,终究是矮了半级,束手束脚。不论他有何谋算,总要有空间施展才好。
权势,是永远不嫌大的。
窗外的雪一片苍茫萧瑟,肃穆殿内却因着小公主的清媚闲坐而生机勃勃。
血液里叫嚣的热度灼烧着景迟,灼得他眼前仿佛盛开了一树一树的雪白梨花。
景迟鬼使神差地靠近。
“怎么?”盛霓不明所以,下意识向后倾身,在极近的距离里与景迟四目相对。
疑惑,茫然。
他的眼底是深沉的漩涡,压抑着看不透的情绪。
盛霓不明所以,不由得屏住呼吸。
下一刻,景迟猝然起身,告退。
盛霓被他的突然动作吓了一跳,望着他擅自离去的背影,不明白他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盛霓素来摸不透他的性子,诧异之余,几乎有种见怪不怪的淡定。
慢吞吞用过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