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西市那事,相夷军不再随意入城,京城内三卫军也愈发规矩,巡视时小心谨慎,生怕挨罚。
不知哪里传出消息,金武遭了军棍,皮肉开花,几日下不得床。
而那位相夷军校尉卫刚就惨了,不仅要受皮肉之苦,还丢了差事,被逐出相夷军,不见人影。
事情过去几日,平章帝还在回味那句话。
“三姓家奴,边军竟如此猖獗,无怪先君们要收军权。”他将金棍子放入礼箱中,唤在旁研磨的那人,“景行,腊日将至,你代朕将这些东西送到相夷公府上。”
孟博衍颔首应下。
近些日子,他总是被召到宫里,帮着处理政务,有时忙到深夜,就在宫里住下。
相夷公府距皇宫不远,平日是于瑾姝居所,孟博衍去过多次,这会儿轻车熟路。
于怀信带着女儿女婿在门前迎接。
四大柱国位同半銮,方、元两家没了兵权,空有尊位。于家手握重兵,饶是孟博衍贵为王爵,也不敢怠慢,忙率先行礼。
“有劳王爷亲自登门。”于怀信道,“请王爷入内奉茶。”
家丁将礼箱抬入府内,孟博衍打开箱盖,带刺金棍横在翠管银罂上。
于怀信看了几眼,捧出金棍,道:“乐康,收起来,带回去。”
于仲谦接过金棍,手指被扎得生疼,他不敢扔御赐之物,忍痛问道:“腊日多备口脂面药,陛下为何赐此物?”
“这是在敲打父帅。”于瑾姝轻移莲步,从丈夫手里拿走金棍,“好在那日,父帅当街惩治了卫刚。”
几个血洞般的红点缀在于仲谦指上。
“相夷军以军纪严明著称,怎会发生那种事?”孟博衍接了茶,侍女离去后才说,“陛下登位不易,不会亲信旧臣,世伯还需多加小心。”
跟随白皇后以来,他随了白家,对其余三家长辈也以叔伯相称。
于怀信深知话中意,那天在千秋殿叙话,皇帝多次提及吕家,并说吕家擅拥兵权,才招来横祸,言外之意,是要他以此为戒。
但皇帝不会动于家,起码不会在此时动。
西庭军离散后,西疆部族蠢蠢欲动,朝廷需要相夷军,来为大玄铸起新的铁壁铜墙。
“听说景行对江离有意思?”于怀信看似在唠家常。
孟博衍仓皇抬头,羞赧地笑着。
白姓间流传最多的,是他强追姑娘不成,反被痛打。
谁让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呢!
于怀信看得明白,这小子彻底动了情。他劝道:“景行,你不要和她走得太近,那人太危险,眼里全是恨。”
“怎会?她对我,比初识时温柔了许多。”在孟博衍眼里,冰也能捂化,他肯定地说,“我和她没仇,她不会恨我。”
于怀信吹开茶沫,笑道:“那种恨不是对某个人,更像是对——,我说不清楚,直觉告诉我,江离身上藏着很多秘密。尽管她把恨藏得很好,但那天和她对视,我能感觉到杀气。”
“由于眼眸的颜色,我怀疑她是异族,还特意派人查过。”孟博衍沮丧地垂头,“可惜什么都没查出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话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于怀信置茶不饮,“若她能为大玄所用,则是幸事,若她是异族细作——”
他看向孟博衍,道:“景行,此人不可留。”
异族细作......
孟博衍捏紧茶盏,手腕有些颤抖。
细作应搅乱军心才是,而非重整军纪,吕家是朝堂蛀虫,若是细作,江离大可收买他们,而不是动手除掉。
“细作该死!”于瑾姝从礼箱中挑出盒胭脂,“父帅曾说,当年惊风隘丢得蹊跷,怀疑有内鬼作祟,若真如父帅所说,这些细作合该挨千刀。”
这话提醒了孟博衍,他支吾半晌,道:“江离应该不是细作,她似乎、似乎对......”
他脑子转得飞快,思索该怎么说出口。
于瑾姝等得慌,一巴掌盖他头上,道:“对什么,你快说呀,急死姐了!”
孟博衍道:“对先皇后,准确说是对白家,有种特殊情感。所以她对先帝和吕家,都带着恨意。”
低头不语的于仲谦突然抬头,道:“难道她是西庭军遗孤?”
“也不无可能,当年西庭军中,确有外族战士。”于怀信脸上布满阴云,云间暗藏杀意,“按照年龄来算,她当年不过十岁,哪里懂那些,我看定是被昆州人掳去,养成了细作。你们试想,形单影只的孤儿,如果没有依靠,怎能做到无相宗宗主?”
“伯父的意思是,昆州人暗中布局,让江离进入无相宗,被老宗主收养,再夺下宗主之位,之后借机入朝,联手外族灭我大玄?”孟博衍眉间拧起疙瘩,“太过匪夷所思,小侄怎么看,都不像如此。”
“我看你就是被爱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