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塞北,那些部族几乎被族灭,江湖宗门做不到这般,燕亘山外定藏着一支队伍。
在夷望郡时,他屡次和无相宗门人来往,多次想问那支队伍,都在思虑中没问出口。
此刻真相大白,当年被朝廷围剿,四分五裂的铁骑,驻扎在塞北。
西庭军肯定知道白芊芸活着,否则不会心甘情愿供无相宗驱使,十年来,有人要娶妻生子,有人死去,可他们把秘密守得极好。
更可怕的是,于怀信没察觉到这支队伍,或是察觉到了,但不肯上报朝廷。
孟博衍更相信后者,他拐着弯地问:“如果我要造反,你能给我提供多少兵力?”
白芊芸不上套,回道:“宿卫军用不了,你要造反得去找别人。”
她接着说:“你把萧琮远拉下来,立个新君,做权臣,挟天子以令天下,遭皇帝忌惮,群敌环伺,我看一点儿也不值得。”
孟博衍直起身子,前倾过去,暧昧地说:“那你说怎么做值得?”
在荫凉下,白芊芸没回避那个眼神,她抬手划过那弧度流畅的鼻梁,道:“权力宝座,岂能拱手让人。你另立新君,可萧琮远还有个儿子,哪个萧家人坐上面都坐不踏实。既然手伸到那个位置,不如把皇位揽入怀。”
喜鹊从树梢飞过,叽喳叫了两声。
孟博衍惊出一身冷汗,任由自己迷失在冰凉中,鼻尖的酥痒散去,他道:“那你要和我共享江山,咱们也生个儿子。”
白芊芸揪住他的耳朵,咬牙带笑:“要生你自己生。”
耳朵就要被拧掉,孟博衍作揖讨饶,连声喊:“不知昨日之事查得如何了。”
白芊芸果然松了手,她想知道谁在指使郭涂。
郭涂当年盗了无相宗某位长老的墓,偷走腰牌,因此被无相宗追杀。鬼市上那贼也说过,腰牌是有人交给他的,让他连字条一道送去给孙礼,查出主使,就能知道谁在操控孙礼。
萧琮远心头压了许久的疙瘩,才能解开。
*
许游章听完宣盛所说,只觉难办,这事可大可小。
对白芊芸和孟博衍来说,这就是江湖谋杀,如果郭涂已死,可以结案。
可皇帝旨意,叫他们继续秘查,明显是要查背后那潭水,至于查深水还是浅水,许游章摸不出君心。
对窦喻此人,他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交情不过朝上点头。
大理寺职权极大,寺丞虽是佐官,却能提点刑狱,掌控犯人生死。若说违逆圣旨,藏下死囚,再撺掇死囚犯事,也是可能的。
官册里查不出漏洞,许游章提议,让御殿军先将窦喻押到军中,再做审问。
如此行事,不符合流程,军中拿人,要官府文书,但如今没有证据,衙门不会下发缉捕文书。
事急从权,宣盛决定越过府衙,以皇帝口谕行事。
去拿人的军士却回报,窦喻不在府内。
找遍琞京城,御殿军从西门守军口中得知,半时辰前,窦府马车出了城。
马车驶不快,宣盛叫许游章去要缉捕文书,自己带着二十名轻骑,亲自出城急追。
城外四五里,他遇到了跑马归来的高祈。
两人以军礼相见,宣盛道:“高督军可见到窦府的马车?”
高祈身材壮硕,骑在马上像座小山,他扬起马鞭指身后,道:“五里外,走的小道,说是奉命出城办事,我看窦寺丞很急,便没和他唠太久。”
这反应不像知情人。宣盛颔首谢过,策马疾驰。
眼看相距数十步,前面的马车突然在道边停下。
宣盛叫住手下,独自打马上前。
马儿悠闲地啃食青草,车夫已不见踪影。他叫了两声,没人回应,绕车走一圈,马车周围没有可疑痕迹。
小道上没有人,道两旁杂草没过膝盖,人蹲下身,完全可以藏在里面。他又找了一遍,杂草丛里也没人,这才挑开车帘。
车厢内沾满鲜血,窦喻胸前插着匕首。宣盛忙探鼻息,还有气,急唤手下来抬人。
人被抬走后,座椅上露出张带血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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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章帝召来所有御医,两三夜不合眼,还是没救活窦喻。
如此笨拙的杀人方式,宣盛断定不是杀手,再结合那封绝命书,他认为这是畏罪自戕。
平章帝搁了那张纸,道:“茂哲,你以为呢?”
纸上写的,既是绝命书,也是认罪辞。
窦喻先自我检点一番,再说曾抗旨留下郭涂。从郭涂处得到无相宗令牌,教孙礼自首,栽赃江离,实际是为除吕家。上月趁琞京热闹,又将郭涂放走,让其自谋生路,还不让下属上报。
在信中,窦喻再三强调,这些事都是受高祈指使,并否认指使郭涂谋害江离和孟博衍。
殿内只有他们君臣两人,宣盛畅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