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里,两人互相怨怼,一个怨一个不该招,一个说一个事后诸葛亮,吵得卒役过来呵斥。
吵累了,他们靠着墙坐了下来,昏昏欲睡,听铁链咔嚓一声,门开了。头戴帽锥的娘子走了进来,撩开锥纱,赫然是再熟悉不过的脸:“钦差,你不是说会放了我们吗?我们真的是被迫的!”
“嘘,”杜檀昔道:“现在有减刑的机会摆在你们面前,侯三,当日我在府上发现罂粟花时,那块地似松过土,是几时松的?”
“就在您来的前一日,那里本来是种的蝴蝶兰,我让人铲了准备种金盏菊,我说的都是真的。”
沉吟过后,她点了点头:“知道了,等我消息。”
一到白日,县衙又热闹了,吵得不可开交。
对于大食商人的罪状杜檀昔本以为能快速定下来,不曾想产生了两波分歧,知府以为种植罂粟花罪名太大,对两国邦交会有影响,以走私罪名定下即可;夏侯冰以为该如实判,才能给在大唐做生意的其他异域商人一个警醒。
两波人商量来商量去,激动到拍桌子,杜檀昔劝得嗓子都冒烟儿了,端起茶要喝,半空中飞来一道弧线,正好不好砸在茶盏中,拿远一看,不知是谁的玉佩飞里面了。
不过喝个水的功夫,两方已经从骂战演变到打起来了,还好夏侯冰在一旁没动手,不然恐怕要躺一地。
她抹了脸上的水珠,继续劝道:“别打了,有话好好商议,别打了——”
一只靴子冷不丁飞来,杜檀昔侧身一躲,面上带了些愠怒,很快在满堂的吵闹声中败下阵来,无力挥了挥手,改日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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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长安巡卫各处巡查,到了大牢前,例行公事问道:“有没有什么情况?”
“没有。”卒役回道。
巡卫调转马头到别处巡查去了,卒役喝了碗冷水,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在牢门口走来走去。
“钦差,出大事了!”
杜檀昔刚熄灯安歇不久,急促的拍门声把她从睡梦中喊醒,披上外衣,开门一看,是满脸焦急的县令,“怎么回事,慢点说。”
“诶……大、大、”他都快喘不上气了,捶着胸口道:“大牢被一把火烧光,犯人全跑了!”
“什么?”
大牢火光冲天、烟尘滚滚,差役不停奔波救火,杜檀昔赶到的时候火已经灭了,全变成了焦土。
“怎么回事?”
差役脸被熏得漆黑,咳嗽不停:“不知道,就突然着火了,今天守夜的两个卒役也死了,就在那。”
旁边摆着两具尸体,一人脖子被勒断了半根,一人腹部插着把刀,分明是他杀。
她凝眉望向废墟,“犯人全跑了?”
“抓了一半回来,现在还在抓。”
“那几个大食人呢?”
差役听了,转身到犯人群里找,他们的样貌很好认,可看了一圈一个也没见着,杜檀昔等到半夜,犯人陆陆续续被抓了回来,不仅大食商人不见了,侯氏兄弟也不见了。
“即刻封锁城门,挨家挨户搜查,搜仔细点。夏侯都督在哪,让他立刻来见我。”
马蹄声由远及近,还不等停稳,夏侯冰从马上跳了下来:“出事了,不知道哪家被商铺失火,塔楼的守卫也遇害了,半条街烧了个精光,现在商人都要您做主!”
前脚监狱失火,后脚商铺着火,看来注定是个不眠夜。
驿站门口,一群商人要死要活,不知谁喊了句钦差来了,都围上来哭诉。
“我能理解诸位的心情,放心,本官不会坐视不理。”
商人道:“有钦差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今天这场火一定是马市荀老二和霹雳堂干的。”
他们言之凿凿,杜檀昔想到了侯三一事,据说也有霹雳堂的手笔,荀老二又是谁?
“进去说。”
进了驿站,商人很快把这里面的恩怨道来:马氏荀老二是做马生意的,他的马来路不正,每次嫖.赌欠债就拿马抵债,但这马都是病马,往往活不到几个月就死了,很多债主怕官府追查马的来历,自认理亏,后来联合把荀老二给告了,还告赢了,赔了许多钱,荀老二记恨在心,勾搭上霹雳堂后总有事没事找事,还扬言早晚要烧了他们的铺子。
“霹雳堂远在江都,怎么和长安扯上关系?”
“钦差有所不知,虽说霹雳堂在江都,可二堂主就住在长安护着荀老二呢,火灾发生的时我第一个赶来,看见荀老二站在外头鬼鬼祟祟,不是他能是谁?”
听起来颇有道理,她点了点头,“你们说的情况我都了解了,现在选出两位代表明日随我去拜访二堂主。”
忙活完,商人们心满意足回去了,知府拉着她到一旁:“钦差,看在我们是本家的份上我可提醒你,你此行最大的任务就是查官银被盗案,这又是大食商人又是失火的,你不该管,否则容易引火上身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