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夫人拒绝了,杜檀昔抱歉看了柳秦明一眼,告辞离开。
夏侯冰上完香追了出来,“霹雳堂的案子还没审完,县令等钦差下步指示。”
“这是长安的案子等我指示做什么?告诉他,公事公办即可。”
商人拿不出更多证据,而凤吟这边也没法完全洗脱嫌疑,县令几次登门拜访想请杜檀昔拿主意被打发回去,案件僵持不下。
“可是……您知道这群商人只信您,现在商人若再拿不出别的证据,霹雳堂就是无罪了,到时候闹起来怎么办?”夏侯冰面露忧色。
“不至于,要是县令能力有限,还有知府,对了,侯氏兄弟和大食商人还没有消息?”
他低下头:“属下惭愧。”
杜檀昔摆手,笑道:“你们也别光顾着搜百姓屋里,像山上树林也都搜搜,必须把他们捉拿归案。”
长安街头热闹非凡,有乞丐经过,杜檀昔丢了两文钱到破碗中,轻轻叹息一声。
“钦差有心事?”
“你看这些乞丐,明明青壮年者有手有脚却不愿劳作,整日就靠乞讨得过且过,这和地痞无赖有什么区别呢?”
“有些人天生懒惰,管今天不管明天,我们也管不了。”他道:“要是只乞讨还好,可有些乞丐偷钱抢钱,还伤人,真是作恶多端。”
杜檀昔点头:“你说的对,但他们也不是天性如此。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若有一天人人都能果腹、有书读,一代一代下去,何尝不会成为和你我一样知荣耻、懂冷暖的人呢。”
“钦差考虑深远,卑职佩服。”
“卖鱼喽,新鲜鲈鱼,刚捞的!”
一对中年夫妇在街边叫卖,摊上摆了好几条鱼,最显眼的是木盆中的鲈鱼,足足有半米那么大,不少人驻足围观,瞧个新鲜。
杜檀昔挽起袖子舀水在鱼背浇了浇,鱼受惊甩起尾巴,她笑着抹掉脸上的水珠:“嗬,老板,好大一条鱼,哪钓的?”
“渭水河畔钓的,本来钓了两条,放生一条,大吧?”
老板笑呵呵的,这么大条鱼根本不愁卖,还是贵族们爱的鲈鱼:“都督,鲈鱼啊,您不看看?”
夏侯冰摆手:“我有要事在身,这条鱼就卖给有缘人吧。”
“我要了。”杜檀昔解下钱袋,“我记得当日宴会上,都督面前摆了几道菜就只吃鲈鱼,这么大的鲈鱼错过多可惜,我送你。”
老板报了数,连着盆交到都督手里,向两位道:“多谢贵人,欢迎下次再来。”
“这多不好意思,让钦差破费了。”
“没事,说起来还没去过贵府,不知都督是否欢迎?”她笑道。
“有钦差光临,是卑职荣幸,请。”
夏侯府是前朝某刺史的府邸,规模颇大,远离喧闹地段,是个清净地。
把鱼交给仆人后,两人在园子闲逛起来,处处可见怪石竹林,没个鲜艳处,过了桥,前方竟有个占地不小的练武场地,果然是武将出身。
“都督还未娶妻吧?”
夏侯冰摇头而笑:“惭愧,一直忙于公务耽误了,现在我这个年纪不上不上尴尬得很呐。”
他如今三十有余,贵人家的青葱娘子看不上他,门楣稍低者他又看不上,杜檀昔心里清楚,时人无论达官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热衷娶五姓七望女,他也不例外。
“你三十有余就已居高位是真正的年轻有为,都督不必妄自菲薄。”她拿起桌上的弓箭对准靶子射去,不料箭在半途就落下了,于是玩笑道:“以前在宫中宴会玩闹时次次射中靶心,还以为自己多厉害,今日才知道自己是坐井观天了。”
宫中娘子玩的弓箭大都做得轻巧精致,讲究好看,弓弦易拉开,不比战场的箭。
夏侯冰听了,拿起一支随手一掷,箭正入靶心,杜檀昔拍手称赞。
他谦虚道:“卑职练的年头多算不得什么,钦差要是想也可以,我可以教您如何更容易把弓拉开。”
她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夏侯冰拿起一支箭塞入她手中,绕到后方握住她的两只手,教她如何把弓握稳,该握在何处,哪里使力比较容易,在调整好后,借力一拉,箭直入靶心。
“果然轻松许多,都督高明。”
“过奖,今日我就让厨子把鱼做了,这么大一个人也吃不完,钦差不如留府上吃个午饭?”
此刻离开饭还有一个时辰,在长安时她已听闻夏侯府上的厨子做得一手美味鲈鱼,便欣然应下,想起嘉宁是个贪嘴的,让人把嘉宁也请了来。
勾弦听有饭可蹭,巴巴跟来,夏侯冰执筷做了个请的姿势,三人方动筷。
“味道如何?”
“好吃,皇宫厨子都没有都督府上的好吃,这谁做的,太厉害了。”嘉宁真心夸赞,配上半碗珍珠米饭,简直是人间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