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爱卿,你有什么看法?”
崔侍郎抬起头:“这个……杜女官此行立下大功,按理说这种事也不算什么,不过还是要看使者们的意见。”
真是老狐狸,众人心里道。
使者不肯和解,加之罂粟花、香料被烧毁,只有供词在,现在杜檀昔有理也成了没理的一方,何况存心为难。
天后面色平淡,看不出喜怒,道:“不管怎么说,杜檀昔,这次你确实有不够谨慎的地方,但看在立下功劳的份上,你说说想要我怎么罚你?”
不等大食使者开口,杜檀昔侧身道:“为了两国风调雨顺,微臣愿前往相国寺修行,同嘉宁郡主为大唐和大食祈福一年,请天后成全。”
“不可不可啊,天后。”崔侍郎急忙道:“臣、臣认为杜女官罪不至此,罚罚俸禄即可。”
“哦,崔侍郎真这样认为?”天后带了笑意,看向刚刚异议颇大的朝臣:“诸位爱卿认为如何呢?”
那几个大臣没想到崔侍郎变卦这么快,现下无论说什么都里外不是人,都低头不语。
天后隐去眼里的寒凉,对大食使者道:“三年内,贵国运到大唐的货物关税减两成,杜檀昔前往相国寺修行三个月,你们觉得怎么样?”
几个大食商人的死根本算不了什么,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现在见有利可图,使者们纷纷松口,临走前还夸了杜檀昔几句。
待人走光,天后下台拍着她的肩,笑道:“你啊,果真机灵。”
按理讲这事根本传不到京城,传到了也会心照不宣压下,不巧这事是她杜檀昔办的,这才有了今天这出戏,但崔侍郎和那几个朝臣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杜檀昔以退为进,看似认错,实则在逼崔侍郎先松口,他可舍不得把嘉宁关一年。
回屋收拾几件衣裳,转眼到了相国寺,嘉宁听说她被罚,同情地啧啧好几声:“三个月,太惨了吧,这要是我早就被憋死了。”
杜檀昔铺着被褥,回头笑道:“天后说了,我关多久你就关多久,还是先同情同情你自己吧。”
嘉宁跳了起来:“三个月?不是,天后关我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敲打崔侍郎。
杜檀昔故意绕开了话题,道:“有我陪你三个月还,郡主不会嫌弃我吧?”
“哎呀,怎么会呢。”嘉宁从后面揽住她的肩,撒娇道:“就是一直待在这里太无趣了,什么也没有,就整天和那群侍卫大眼瞪小眼的,现在你来了,又多了一个人和我瞪眼,多好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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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小屋有两间房,杜檀昔到侧屋住了下来,每日晚上抄写经书,早上去殿中诵经祈福,到中午才回,侍郎几次进宫明里暗里想求天后把嘉宁放出来,天后每次都装听不懂,他只好送了些玩意供嘉宁解闷。
杜檀昔在小路站了许久,等他走了才回到屋中,见嘉宁不知从哪摘的花,放碗里捣花汁捣得起劲。
念了一上午的经念得口干舌燥,杜檀昔抬手扇了几下,倒了杯水解渴,低头时发现桌角有一团纸,捡起一看是幅画,虽过于抽象,她还是认出来了,画上的是新科状元卢纪中。
现在已经过去一月有余,她竟还念着,这可不是好事。
“嘉宁,我有事和你说。”
嘉宁抹掉脸上溅到的花汁,回头道:“什么事?”
“其实……那日卢纪中来寺庙上香时,我见他和一个丫鬟搂抱,形容亲密,本来那天就要告诉你的,但遇到点事就忘了。”
说完,杜檀昔偷偷观察她的神色,嘉宁先是一愣,很快脸上多了愤怒,把手上的半朵花掐烂了,扔在地上:“我就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不嫁了说什么也不嫁了!”
她冲了出去,大喊着要侍卫把崔侍郎找来,杜檀昔忙把她拽进屋,嘘了一声:“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闹起来不就人尽皆知了,等出去后再提不迟。”
“到那时候就晚了,不成,我现在就要去。”
嘉宁怕崔侍郎背着她偷偷交换生辰帖,说什么也要去问个明白,杜檀昔只好让侍卫去请崔侍郎。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见一个爱一个,招惹完就不管了,什么东西。”嘉宁嘴上骂着,眼眶却红了。
或许别人以为她说的是卢纪中,但杜檀昔知道,她说的是崔侍郎,当初崔侍郎不就是这样招惹嘉宁的母亲么。
没等来崔侍郎,等来了个娘子,娘子身穿素衣,头戴白花闯来,被侍卫拦住:“杜女官,我有事求见。”
杜檀昔认出她,是卢府的丫鬟香月,观其打扮,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
她跪了下来,面含悲愤之色:“我要状告卢府的独孤夫人谋杀我的母亲,卢府奶娘秋芳。”
听者都被惊了一下,嘉宁擦干眼泪,迷惑望向她。
杜檀昔道:“就算如此,这事情应该找官府,我是女官,管不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