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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软(2 / 2)

沈卿想起自己第一次读这个的时候是在十二岁,那时她在江城的一个教会中学念书,是修女玛丽给她用作练习英文的阅读材料。

家里的老骨头一直觉得她读书大逆不道,于是她不仅坚持读书,还要去老骨头最讨厌的教会中学读书,她故意学洋人的玩意,即便不知道学的东西有多少能用得上,但气一气老东西是够用的了。

私立圣蔷薇女中是沈卿就读的女子中学,校长是一位留过洋的中国女性,最初的创始人是法国修女玛丽,因为教会学校在当时存在一些问题,根据规定整改以后,校长改为中国人担任,玛丽任副校长。且根据1925年的相关条例,宗教课程不再是必修课,所以沈卿是不信教的。

她很喜欢修女玛丽,因为玛丽第一次见她就说:“多漂亮,多聪明的孩子,像天使一样。”这是她第一次因为被人夸奖而感到高兴,虽然沈卿后来发现玛丽对每个第一次见面的学生都这么说。

父亲纵使夸人也不会让人开心,以前她不会烧菜刺绣的时候,父亲总说她“我们家卿卿漂亮是漂亮,就是不会烧菜做饭,以后难免要被婆家嫌”,后来在私立圣蔷薇女中她除了体育其他课程都学得很好,国文、英语、绘画、算术、地理……可父亲就只觉得桑蚕、刺绣、烹饪这几门课学得好最要紧,于是夸她“我们家卿卿生得漂亮,又擅长刺绣、烹饪,以后一定是个贤内助。”

另一老骨头就更不用说了,嘴里没一句好听的,成天变着法儿骂她,沈卿也骂他,开始用偶然得到的词汇骂他,后来长大些,会自己组织些说辞,勉强能骂赢那个老家伙,再后来学了英文的她经常用他听不懂的洋文嘲笑他,搞得老家伙更烦洋人那一套。

老家伙骂不过沈卿,就骂沈卿的爹,她爹是个大孝子,老爹想骂便骂,从不顶嘴,总是恭敬地弯着腰堆着笑脸说:“对,您说的对。” 于是沈家便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平衡,就算吵吵闹闹,也算”平静“地过了十几年。

不过沈卿也有不那么喜欢玛丽的时候,因为教育部规定,学校不得将传教作为中心任务。可玛丽的毕生宿命就是传播福音,所以她嘴上不明说,但还是会劝她可以经常去教堂走走,去教堂听听唱诗班的歌。

一般的教会学校都和教堂、医院挨着,去教堂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沈卿被说得多了,也不好次次推脱,有时去教堂打打瞌睡就算交差了。

玛丽对她说这样不虔诚,上帝是不会青睐她的。

“那我虔诚,上帝会实现我的愿望吗?”

“会的。上帝爱世人……”玛丽开始滔滔不绝,然后沈卿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开始祈祷,为了让祈祷更奏效,她还用的英文“Oh,God,please let my grandfather,the fucking shit,die.”

玛丽听到她的话惊得脸色都白了,连忙在胸口画了好几个十字,用中文为她祈求宽恕:“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那天她因为在玛丽面前说脏话,被罚抄了十遍校规。

沈卿的父亲并不想让她念太多书,说这样不好嫁人。而且由着家里早早就定下的婚约,等她十八岁就可以出嫁了。

她偶尔也会主动去教堂,她喜欢美术,受西洋画教育的影响,她喜欢教堂玫瑰窗的色彩,所以有时会盯着教堂的玫瑰窗发呆,想自己以后的人生,阳光透过色彩鲜明的玫瑰窗,像被颜料浸染一般,折射出的光似乎也有了色彩。教堂的钟声如期敲响,一声又一声,沉闷而抑郁。

她的大部分生活也是沉闷的,那些亮丽的颜色甚至在她眼里也是如此,她最喜欢白色,白色的杏花和狐狸。

因为梦境赋予了这两个事物不同的意义,她曾梦到过一只狐狸,狐狸有七条尾巴,接住了从墙上摔下来的自己,而后清风扬起吹落无数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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