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越帝却先开口了,“一梦道长果然是有大才,不知道最近有何所需,朕会有求必应。”
听探子说起这几日林知章的日常起居后,越帝感到有些好笑。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儒雅斯文的青年竟会跑在屋子门口晒太阳,还在和国师冥想的时候偷偷补觉,更趁着夜深人静时偷偷去御膳房寻摸吃的东西。
这个林知章气质超俗,却也有些孩子气,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云留山的那位故友,一时他竟不舍得苛待林知章了。
林知章见越帝率先开口,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以找到年年的下落为主,于是他开口说:“我有个师妹与我一同而来,不想来时竟在路上分散了,恳请陛下赐下一道告示,找到我的师妹。”
“哦?”越帝来了一丝兴趣,“你还有个师妹?”
“是的,我的师妹身上的本领不低于我,如果能找到她,对陛下对国家一定大有用处。”
林知章知道这个皇帝慕强,只能搬出师妹这个名号找到年年了。
果然皇帝沉思片刻,便应允了。“好,朕这就下一道告示,不过你师妹如何才知道要来这里找你呢?”
林知章见找年年有了希望,忙说:“我与师妹有只有我们两个才懂的暗号,只要让我在后面加上一点东西,她看到一定会来的。”
周围的氛围瞬间变得可怖起来,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开口。林知章见越帝沉着脸,有些不解。
周衍见父皇不置可否,又看了看林知章,见他是真的不懂宫中的规矩,于是开口提醒道:“林道长,圣旨只有天子才能拟写,以你的身份提出这样的要求,可以算谋逆了。”
林知章一怔,他忘记了他现在是在封建的王朝,忘记了这里的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谨慎,稍有不慎便会有死亡的威胁。
他暗暗埋怨自己有些惊喜过了头,见越帝并没有大怒,知道他是想借此机会敲打自己,于是林知章按下心中的不适,向越帝深深地跪了下去,“陛下,是我得意忘形了,还请陛下降罪。”
“罢了,念你是初次入宫,不予追究。只是之后要多跟着其他人学学规矩。”越帝这才开口说话,免了他的“罪”
“是。”
听到这话,越帝嘴角勾起了笑意,看来他没有白调教,林知章学得很快。
于是他心情大好,“看你这些为民造福的份上,就把这份荣誉给你。”
他挥手命人拿来笔墨,指向林知章,“这空白的旨意就让你来写吧!”
这莫大的殊荣在林知章看来不是圣眷隆恩,更像是对他的收服。
“谢主隆恩。”
林知章再一次郑重跪下谢恩,面色不悲不喜,心中却充满了悲哀。
越帝的城府颇深,在他谨慎时,会以亲慈让他放松警惕。
让他恐惧天子雷霆之怒时,又施予他恩赐,让他甘为下臣赴汤蹈火。
他还是太年轻了,现在想明白已为时已晚。
他闭上眼睛,悄悄握紧了手中的拳,为了找回年年,他愿意受这个屈辱。
再睁开眼时,林知章眼中已抹去了所有的情绪。
周衍看着林知章浑身的傲气全无,只剩下了谦卑的姿态,再不见半点不满。不仅有些佩服他的转变之快。
他看得出来林知章心怀天下,又才华横溢,父皇是想好好利用的。
可是,什么样的人才在父皇的手里也只是一把刀,用起来不能伤了自己的手,也不能让自己感觉不舒服。
所以必须要恩威并施,慢慢驯服他。
现在看来,这把刀父皇会用得得心应手。
太监将空白的帛卷铺在林知章面前,将笔递给林知章。
林知章恭敬地接过,思索片刻后,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越帝有些好奇林知章会写什么,凑上前一看,陷入了沉默。
周衍也上前一看,见旨意上横七竖八如鬼画符的字迹,也沉默了。
“这是什么?”
“回陛下,上面是:年年,我是林知章,我在宫中等你。”
“还是朕来替你写吧。”越帝有些嫌弃地令人拿走,心想这个林知章看起来一副胸有笔墨的样子,写起字来却潦草杂乱,连个五岁的孩子也比不上。
还浪费了他的一幅帛卷。
“回陛下,她看不懂这里的文字……”
越帝摇头,“这么贴出去,实在有损朕的威严。算了,让各地官员照着这个画在告示上吧。要有明白意思的,再召进宫。”
“谢陛下。”
“好了,你就在这里再研究吧,朕先走了。”
林知章跪谢越帝一众人的离开,等到周围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时,他才微微起身,松了口气。
见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深宫中,林知章心里再无半点侥幸。今天与越帝的相处,他更加感受了什么是君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