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听到林双自作主张去寻未婚夫赵守城后,紧蹙双眉。如果不是姬绮年在场,她恐怕会立刻拿出林家家法惩罚林双,可当得知林双被刁奴恶婆抛弃,又拐到青楼后,既心疼又后怕地握住她的手,不停地念着:“女儿,我可怜的女儿呀……”
林母不是没有在心里猜想过女儿会遭遇不测,甚至可能不是清白之身。即便如此,她也早下定决心,只要女儿能平安回来就好,其他的便无需再提。
女儿回来后的这几日除了过于依赖自己,身体和情绪也都安好无恙,她才彻底放下心来。只是对于女儿为什么突然离家,又经历过什么,她不想问也不敢问。
刚听完女儿所经之事,林母虽难忍泪水,却还是细声宽慰着:“我早就向外面声张过,你是回外婆家了,所以不必担心背后有人嚼舌根。至于赵家那边,更不用多心,有我和你父亲顶着呢!”
林双亦是伏在林母肩头抽泣,无言点头。
姬绮年见她们母女情深,不由得为之动容。当年母亲与年年,是否也如林家母女这般亲密无间?
可她自创造出来后,却从未享受过片刻亲情的庇护,当她意识到这点后,她的感情如母亲一般又变回了单箭头。
她微微低头,眼中的星光点点淹没于失落的沉默中。
林母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轻轻用手指点了点林双,林双马上会意,从林母身边离开,小跳几步的来到她身边,亲密地拉起她的手说:“我还没恭贺我朝第一位女官呢,对了,卫少侠怎么没来?”
姬绮年听了脸色却更加难看起来,林双自知失言,忙岔开话题:“母亲,今日可是绮年的好日子,咱们得好好庆祝一番。”
林母马上接话道:“好,说来姬姑娘还有恩于我们林家呢,今天就由我们做东,请姑娘千万别客气。”
姬绮年自然知道她们是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才对自己格外关照,心中对林家母女的好感又多了几分,也没再拒绝她们的好意。
而林父得知今日朝堂上书弹劾的风云人物此时正在自己府内作客,连官服也来不及换,便匆匆地赶到自家正厅,见妻女与姬绮年正相谈甚欢,不由得愣在原地。
而随之踏门而来的是林双的胞弟——林册却满脸激动,高声道:“早在学堂听说我们越朝新添了一位女官,而且还在咱们家,我本来还不信,没想到竟是真的!”
林母见这父子俩失态,严厉的干咳一声,林家父子立马收敛起来。
“姬姑娘,见笑了。”林母抱歉一笑。
“无妨。”
“这位难道就是……陛下新任的监察御史?”林父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新同僚,虽说这是本朝第一个女官,但其职位比自己工部尚书一职低许多,相处起来怎么都感觉别扭。于是林父纠结片刻后,还是向姬绮年拱手道:“恭喜。”
姬绮年在宫中学习过一些礼仪,自然知晓宫中官职大小高低。起初她并不打算恪守这些规矩,但是她尊重林双,也会尊重她的父母,绝不会使他们难堪,何况林父林母性情温和有礼,她也不该表现出以往的倨傲。
于是她恭恭敬敬地回之一礼,林父心中不由得对她高看一眼。
今日朝堂上百官无不对陛下新任女官的旨意感到不满,尤其是在得知这女子不仅对天地父母毫无感恩之心,更对陛下毫无敬畏后,纷纷弹劾上书,请求陛下撤回旨意。
可现在看来,这位姑娘并不像传闻那般无礼。
尤其是在饭桌上得知她还对女儿有救命之恩后,林父彻底放下心防,真诚地举起酒杯,对姬绮年表示感谢:“姑娘救双儿一事虽难向外人启齿,可姬姑娘对林家之恩,岂有不报之理?”
说完他一饮而尽,低头想了半天,才下定决心,郑重地抬起头向她邀请道:“既然姬姑娘已任监察御史一职,日后官场之上难免受到他人议论和刁难,所以林某愿收姑娘为义女,今后为你开辟官路,如何?”
林母也真诚地点头道:“若姑娘不嫌弃,我也想再多个女儿。”
林册在一旁也忍不住插嘴:“我也不介意再多个姐姐。”
林双桌下掐了一下林册,微笑着挤出几个字:“大人说话,小孩不许多嘴。”
“我就是想多个姐姐嘛,再加上她可是咱们本朝第一个女官,之后我去学堂的话,多有面子!”林册不服气地嘟嘴,“还有,我都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姬绮年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温馨画面,心下替林双感到高兴,他们对女人做官一事并不感到排斥,对林双也是庇护有加,使她不受半点委屈,可见其家风开明,和睦有爱。
只是她答应过越帝,只为他办事三年,之后如何还很难说,再加上自己任命后风波不断,眼下实在不该与林家牵扯过多。
况且,她此生只有一个母亲,她也永远只承认一个母亲。
于是她婉拒道:“多谢伯父伯母的好意,只是恕我不能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