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们开始为过冬采购忙碌起来。
一车一车的白菜被拉回家做腌菜。
白菜这种食物,因为卖相不好,在帝都并不受欢迎。
没想到在这,竟成了灶台顶梁柱。
在一个不起眼的街角宅门前,两道身影静立在台阶下。
她们微微抬头,目光聚焦于牌匾之上的“徐宅”二字。
赵安瑜低声向身边的钱嬷嬷询问:“是这家吗?”
钱嬷嬷点头:“徐老爷子曾是前朝的帝师,因与那位昏庸小皇帝发生些龃龉,于是自请辞官,游历大江南北多年,最终选择在此处安度晚年。”
半个月前,赵安瑜说要为安祈寻一位开蒙夫子,尽管面见了不下百人,但是没有一位能让她满意。
后来,她偶然间听说了这位徐老,他知识渊博并且博古通今,曾教导过皇室贵族子女,只是教导作风颇为严苛。
徐老性格孤僻,与人结交只看眼缘,谁的面子也不给。
赵安瑜带着钱嬷嬷递上拜帖,亲自上门拜访,希望能求得徐老再度出山,答应教导安祈。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上前两步走上台阶,捏住门环扣了两下。
咚咚。
不过多时,门内打开一条巴掌宽的缝隙,露出一张面白无须的书童脸。
他稍微打量几息,身前女子帷帽前纱帘撩起,露出姣好面容,身后三步远跟着一位恭敬的仆妇。
尚有些迷蒙的双眼一瞠,他忽然想起前些日子爷爷收到一张拜帖,想必就是今日敲门这对主仆了。
“贵客久等了。”书童有些羞赧,忙大开门迎她们进来。
书童将两人引入内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影屏。
绕过影屏继续往里走,穿过二进院的宝瓶门,来到了议事厅。
一路上,除了引路的小书童,不曾见第二人。
石径两旁景色讲究自然而然,少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却相得益彰,别有一番趣味。
徐老的确如消息中所说,不喜人多吵闹。
“贵客稍等片刻,爷爷他一会就来,我去为两位准备些茶点。”
赵安瑜颔首,待书童离去后,她环视四周,墙上多是徐老的字画。
其字笔势雄奇,姿态横生,其画秾纤折中,锋转清劲。无论是丹青还是书法,都能让人感受其主人的风骨。
正当赵安瑜欣赏一幅寒梅折枝图入神时,门口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小友可看出什么了?”
赵安瑜转身,瞧见门口立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面容红润,少皱褶,整个人鹤发童颜,身着月牙白练功服,右手还握着一把桃木剑。
“晚辈才疏学浅,只觉得这寒梅枝干向下生长的景象十分稀奇,一时之间被吸引过去,晚辈不懂画,不敢轻易评判。”在规矩行礼后,赵安瑜缓缓说道。
“你这丫头倒是实诚,比那些不懂装懂的人强上不少。”徐老头爽朗大笑,招呼赵安瑜和钱嬷嬷坐下。
等她们二人一同坐下后,徐老神色明显高兴几分。
赵安瑜还没想好措辞,徐老却先开了口:“我这大老远的,练功练到一半就被酒香给勾过来了,小丫头,你也别藏着掖着,咱爷俩整一盅。”
徐老从进门到坐定,眼角余光就没从钱嬷嬷手里的酒瓶口移开过。
赵安瑜暗中打听过,徐老平日里作息规律,凡事都以养生为先。
只是这肚子里的酒虫,却怎么也戒不掉。
徐老爱酒,更懂酒,在游历大江南北那些年里,他不知尝过多少美酒。
一般的美酒,想来根本入不了他的喉。
于是赵安瑜从阿耶给她准备的嫁妆清单中,翻出来两瓶上等佳酿,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还有两盏夜光杯,她一点没藏私,都交代在这了。
葡萄酒口味温和不烈,后劲也小,正适合徐老这般岁数的人浅酌。
“瞧您说的话,这葡萄酿本就是晚辈带来孝敬您老人家的,怎么敢藏私,嬷嬷,跟小书童去取些酒具来。”赵安瑜浅笑。
“你是说,西域的葡萄酿,这可是稀罕物啊。”徐老一听这话,两眼放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大盛朝虽然也引进了葡萄,并且在西京一带规模种植,但由于气候原因,产的葡萄酿出来的酒总是稍逊一筹。
故而,尽管大盛百姓能自己酿葡萄酒,但还是胡商手里的葡萄酒更受欢迎。
就更别提这进贡的葡萄酒了。
“是。”钱嬷嬷将手中两壶酒瓶递交给赵安瑜后,随书童一起离开议事厅,好给两人留出足够的空间。
葡萄酒装在邢窑白釉中,瓶身描绘几串深紫圆润葡萄在藤下悬挂,打开瓶口,浓郁的香气充盈着满室。
赵安瑜将紫红色的葡萄酒涓涓倒进夜光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