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的光晕也模糊。有人感叹道,今天是十五啊!立刻有人反驳,说今天明明是十七,惹得众人齐齐嘲笑起来,说你傻吧,人家说的是阴历。
李葵一咬碎舌尖最后一点糖,也跟着浅浅地扬起唇角。她不是个喜欢社交的人,但她莫名喜欢现在的氛围,可能是因为少年人一起无忧无虑地放声笑起来,像清风拂野,像春火燎原。
离放学还有10分钟的时候,大家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清理操场上的垃圾。李葵一和周方华一起,把暖水瓶儿送还给小卖部的老板。
回到501教室,李葵一把讲台桌上的作文本清点了一下,35本,去掉夏乐怡的和周策的,数目正正好。她把作文本抱到刘心照的办公桌上,办公桌上还有另外一摞本子,是这周收上来的周记。
她从中找到自己的本子,把它抽出来,打开,翻到最新一页,掏出一支笔,在上面接着写道:
“续笔:其实亮烈的爱,适用于每一个情字。”
写完,合上笔帽,放学铃打响了。
教室门打开,可以看见刘心照被许多家长团团围住,忙得抽不开身。
谢谢你噢。
李葵一站在门外,周围人声鼎沸,她隔着人群望着她,默默地想。
等到许曼华出来,她跟她一起回家。
李葵一没有开口说话。原本她是想说的,问许曼华为什么要在刘心照面前说那样的话。但她现在不想问了,如果事情不能变得更好,她至少不能让它变得更糟,撕破脸皮虽然爽快,却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好处。她才十五岁,她还需要这个家。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一日又一日,三年总会过去的。
回到家中,李葵一锁上卧室的门,于书桌前坐下,从抽屉里取出手机,又从书包里拿出草稿纸,一边在手机上搜索着,一边开始细算上大学需要的开支。她想她是要去北京的,在北京四年的学费、生活费……或许不止四年,若她想深造下去,那么10万块钱肯定是不够的。如何开源呢?她首先想到的是奖学金——在一中,只要考上清华或北大,都有奖金可以拿,如果她能考出市里前所未有的成绩,那么市政府也会给她奖励。兼职赚钱这种事在考上大学前还是不要想了,因为一中的学生,特别是实验班的学生,基本上是没有寒暑假的。高考后倒是可以去做家教,只要她考得够好,不愁没有生源。她还可以卖笔记,期中考试前就有很多人跟她借笔记,如果她花点时间把书上的笔记都整理出来……
等刘心照和所有的家长聊完,已经临近十一点了,但教学楼里仍不安静,有几个家长还拉着三班的班主任,聊得正起劲儿,那架势像是恨不得掏出心窝子。
回到办公室,刘心照看到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两摞本子。她一眼看出来,周记本中最上面的那个是李葵一的。
虽说明天再批阅也不迟,但她很期待看到她的课代表的新思考,如兑换奖券一般,总让人耐不住性子。于是,她还是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打开那本周记。
通读一遍,忍俊不禁。
刘心照实在没想到,李葵一会找她探讨爱情。而且她发现,当李葵一在周记本中写她探索的一种现象、一种思潮时,她的文字简明干练,言之有序,但当她试图去抒发自己的感情时,她的文字就莫名变得滞涩起来,好似不灵活的骨关节在一起摩擦时会产生的那种涩感。
哦,一个不怎么会表达情感的小孩。
但刘心照还是看懂了她的心里话——她看了一部名为《色|戒》的电影,并在女主角王佳芝的身上进行了自我投射。
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投射,应该是因为相似的家庭。
刘心照看过班级里所有同学的资料表。
李葵一,小学是在县城里读的,有个弟弟,弟弟读的是市里最好的私立小学。结合她之前写过的《“父母无恩论”发展刍议》,再联系她妈妈今天在办公室里说的那些话,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了。
也正因如此,刘心照认为,李葵一并不是真正地想要探讨爱情,她只是借着爱情去映射所有的感情。她说在她的幻想里,爱情依旧亮烈,一招一式皆刻骨铭心,说白了,就是她作为一个十分理想主义的人,她欣赏的,或者说她想要得到的,是所有极致的爱,无论在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里,都被无条件地袒护、信任、支持,这些爱意随心而起,始终不渝。
相信她自己最后也明白过来了,她所纠结的不止是爱情,所以在放学时,她又在周记本上补充了那一句话。
而她痛苦的根源是,稀薄的亲情打碎了这种极致的幻想,感性与理性开始交战,一边是渴求,一边是怀疑,最后还是归于那一句:人终其一生,是否就是为了完成被爱的课题?
对于这个问题,刘心照觉得自己也要好好想一想才能回答她。她便把她的周记本放进手提包里,带回家去了。
李葵一向来说做什么就做什么,既然已经制定了赚钱的计划,她便开始在完成课业之余整理自己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