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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级座位在月考后进行了调整。蒋建宾仍贯彻他的“专/制”之风,没给学生们选择的自由,直接用投影仪把新的座位表投在了黑板上,大家找到自己的名字后,就可以换座了。
教室内的桌椅布局也从“七七八八”变成了六排五列。李葵一的座位被安排在了第三排、第三列,不偏左也不偏右,不靠前也不靠后。同学们打趣说,这绝对是班头故意为之,把黄金位置留给了第一名。
李葵一倒是不怎么喜欢这个位置,她还是想坐在窗户底下。她觉得不靠窗的座位都是封闭的,若她学习累了,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只能看到身边的同学们同样疲惫的身影,有种精神无处逃遁的感觉。有窗户就不一样了,她可以看着窗外发一会儿呆,自由地呼吸片刻。
不过她没有把真实想法说出来。既然大家都认为这是班主任对她的偏爱,她再跳出来说自己其实不喜欢的话,就会显得她这个人很装。
贺游原的座位在第一列,最后一排,靠近教室后门。巧的是,他前面坐着孟然——十七班的新任班长,大家便笑称他是“班长后座钉子户”。
孟然前面坐着张允。不过张允似乎对自己的位置不是特别满意,搬书过去时,她板着一张脸,把厚厚一摞书“啪”地一声摔在了桌子上。后来听别人说,她是觉得这座位排得不公平,她好歹也是年级第二名,凭什么要坐得那么偏?第一名是宝贝疙瘩,第二名就啥也不是了,是吧?
张允大概是憋了一股气儿的,学习起来更加用功,不仅是课间十分钟都被充分利用,她甚至压缩了自己吃午饭和吃晚饭的时间,每天啃两只面包就埋头继续学习。蒋建宾为此找她谈话,跟她说努力是好事,但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这场谈话收效甚微,张允还是整日苦学。大家多少也能察觉到,张允这股疯狂的劲头是冲着李葵一去的,她不想再当同学们口中的“千年老二”了。
那……贺游原学习的劲头又是冲着谁去的呢?明明是艺术生,但他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种“学艺术也不能耽误我考北大”的架势。孟然坐在这俩人中间就挺尴尬的,似乎晚自习时抬起头放松一下颈椎都变成了一种罪过。
班里有人过分努力,自然会给其他人带来压力,比如王建波那个嘴坏的,总喜欢去找孟然的座位上找他聊天,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头看两眼正在做题的贺游原,凉凉道:“学艺术压力那么小,你干嘛这么拼命啊?文化课能过线不就得了,考得再高,那些多出来的分数也没有用武之地。”
贺游原觉得他这人真的挺没劲的,索性连头也不抬:“既然学艺术压力小,你为什么不学?是不想吗?”
王建波悻悻然。不过即便被回怼了,他还是经常有事没事就凑过来,幽灵一样,不声不响地看着贺游原学习。
今年的天气真是古怪得很,转眼间到了十月末,气温还没降下来,保持在三十度左右,大家仍穿得单薄,上课时手里摇着试卷扇凉。地理老师说,这是因为目前赤道太平洋东部和中部已经形成一次厄尔尼诺事件,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知识点,来,我们复习一下厄尔尼诺现象对我国气候的影响。
“贺游原,你来说说看。”老师点名。
贺游原站起身来,回答得还算流畅:“第一,当厄尔尼诺现象发生时,我国出现暖冬的几率较大;第二,厄尔尼诺年的夏季,我国主要雨带出现在长江以南地区,北方则会持续高温少雨天气……”
柳芫市的第一场秋雨,便直到十一月初才落下。
那天是周六,周考结束后,李葵一留在教室里边做题边等方知晓。她想问她今晚去不去租书屋逛一逛,然后租几本小说一起回家看。自从方知晓谈恋爱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她一起吃饭、一起放学了。
方知晓和周策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还没习惯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和对方相处,羞于整天腻在一块儿。彼时,李葵一还故意揶揄方知晓,问她怎么不去找自己的男朋友,结果,仅两个星期过后,那二人的关系就变得如胶似漆了。近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方知晓身边的空间就被周策霸占了,都快没有李葵一的立足之地了。
爱情可真不是个好东西啊,李葵一生气地想。
她写完一道数学题,恨恨地在数字末尾戳了一个点儿,差点儿把作业纸戳烂了。正在这时,她听见方知晓在外面叫她:“李葵——”
她瞬间消了气,条件反射一般站起身来,回一声“来了”,边收拾东西边扭头看向教室窗外。方知晓从窗子里探了个脑袋进来,笑嘻嘻道:“我今晚要去看电影,不和你一块儿走了哦。”
李葵一手下一顿,呆楞地看向窗外,周策也从方知晓身边闪进窗子里,妖娆地冲她挥手,说了声“嗨”。
嗨你个头!
不是,凭什么啊?
周策将身子半探进十七班的窗子里,往教室后面扫了一眼,撅起嘴“嘬嘬”唤了两声,唤小狗似的。李葵一偏过头看了眼,这才发现贺游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