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无尽痛苦中死去。
顾妱呛出一口黑血,眼前依旧看不见光,她额间青筋暴起,从枕头下摸出一把短刃,那是五年前她生辰的时候,梁宣送给自己的礼物。
三年来一千多个日夜,顾妱除了那枚环玉,便只剩下这把短刃,她不愿死的太过狰狞,短刃锋利无比,顾妱抖着手将刃尖抵在脖子上。
她不想去探究是谁要杀自己,不去想为何梁宣已然到了门口却为何不进来,所谓这世上早已没了亲人,她早在三年前就该死的。
多得三年光阴苟活,顾妱心想自己终于可以去见阿爹阿娘了。
短刃被顾妱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鲜红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大片床帏,“呼啦”一声,一股莫名的风将半掩的窗户吹开,卷走了室内最后一丝温度。
“嗬——”
顾妱从梦中惊醒,她下意识地摸着脖子,自戕的剧痛还停留在脑海中,她看不见此刻是何时辰,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再次醒过来。
明明——明明她已经自行了断,上天还不想放过她吗,还是说自己的惨状还不够,一定要让她活活被痛死才算是结束吗?
门外传来脚步声,红缨推开门走了进来,看见顾妱呆坐在床边,脸色苍白满头冷汗,“姑娘这是怎么了?”
红缨的声音响起,提醒了顾妱上一次她是如何看着自己将那碗掺了毒药的汤药喝下去。
“没事,做了个噩梦。”
顾妱动了动身子,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脑子,顾妱忍着心中的杀意,笑着对红缨说,“我是不是该喝药了?红缨姑姑。”
空旷的房间内,顾妱的声音轻而柔,激的红缨背后冷汗直冒,她攥紧手中的碗,怀疑顾妱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但是在看到顾妱那双盲眼,红缨稳了稳心神,将温热的汤碗递了过去,“姑娘快些喝吧,凉了就没什么作用了。”
“好。”
顾妱乖巧地接过汤碗,在红缨期待的目光里凑在嘴边,就在红缨以为她马上就喝下去的时候,顾妱劈手将那碗药泼了红缨一身。
变故突生,红缨看见顾妱的动作,眼神黝黑泛着冷意,冷笑一声,“既然姑娘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奴婢得罪了。”
顾妱三年逃亡体弱多病,哪是红缨的对手,她被红缨按在床上掰开嘴,硬生生被掐死在寒冬腊月。
不过多时,顾妱在同一时间醒来,她闭着眼忍着怒意,始终不愿受老天爷的安排,一次又一次的挑衅红缨,然后被各种死法送入黄泉。
不管顾妱怎么折腾,她依旧会在死后不多时再次醒来,就算是被生活磋磨三年的顾妱,终于忍不住摔碗骂娘,她拿着碎瓷抵在脖子,一把推开被她行为镇住的红缨,发疯嘶吼。
“滚!”
红缨愣在原地,琢磨不透顾妱究竟在干什么,她看着自己辛苦熬好的汤药被洒在地上,干净的地面上泛着红光,那是顾妱被瓷片划破脚掌的血。
“姑娘,您怎么了?”
“出去!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顾妱现在满脑子都是被老天玩弄的愤怒,她身着中衣在房间里崩溃,听到红缨的话后手上用力,红色血液从伤口处缓缓流下。
红缨再也不敢出声,收拾好汤碗的碎片便退了出去。
顾妱听到门外再无脚步声,终于松了口气,并没有意识到这一次红缨为何没有强迫自己喝下毒药。
精神和身体双重崩溃的顾妱瘫坐在地上,后怕感缓缓来袭,她抱着膝盖默默流泪,无比思念母亲的怀抱。
不知不觉中,顾妱身心俱疲地在哭泣中沉沉睡去。
两个时辰后,梁宣带着满身寒意推门而入,入眼便是抱膝蜷缩在地上的顾妱,他动作一顿,解下披风披在顾妱身上。
还未等他起身,脖子就被人拿着锋利碎片抵住,他垂眼看去,顾妱双眼通红,空洞的眸子莫名带着股疯劲儿。
“梁宣,你是不是也想杀了我?”
也?
梁宣抓到了重点,他丝毫不惧地低头,看着顾妱颤抖的手,轻叹一声:“妱妱,地上凉,起来说话。”
脖子传来刺痛,梁宣反倒是又朝前凑近几分,顾妱不知道自己已经刺伤了梁宣,而是再一次开口询问。
“你是不是也想杀了我?”
她执着得到一个答案,第一次喝下带毒的汤药时,梁宣曾来过,却没有进来,那是不是代表着他也知道红缨给自己喂毒。
梁宣眼神逐渐幽暗,他伸手夺过顾妱手中的瓷片,哪怕锋利的边缘划伤了他们的手。
“顾妱,我若是想杀你,早在你回京路上我就会动手,何必等到现在?”
顾妱倔强而脆弱,梁宣又怎么不知道这三年来她经历了什么,反而是他知道,所以才会纵容顾妱方才的发疯。
“梁宣,红缨说你昨日在朝会上要封我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