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薄雾笼罩,雨水缱绻,淅淅沥沥之音惹得多少人诗兴大发。
“飘如愁丝坠如哀,阡陌孤影入画来。皓月星辰沆沆荣,赑慕烙心······”国子监杏坛阁的院子里,祁丹浅正念着一首诗。
秋风起,枯叶舞,她伸出白皙玉手,一片似血若蝶的枫叶落入掌心。
祁丹浅望着那片叶子,莞尔一笑,道:“······秋意浓。”
“好诗。”亓官彦称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祁丹浅转身,看见身后围了不少人,压下心中得意,装作惊讶害羞的样子,道:“教习谬赞。”
“七公主好文采,我等自愧不如。”
“是啊,七公主真是文采斐然。”
“临越才女当真名不虚实!”
“‘赑慕’二字当真别出心裁,妙哉,妙哉!!”
……
此起彼伏的称赞声响起,都是出自男子之口,女子虽未出声,但在心中早已将祁丹浅做作的行为鄙夷了千万遍。
突然,一个比众不同的声音响起——“不知七公主诗中这孤影所指何人?”
身旁的人轻轻撞了问话之人一下,他才连忙改口道:“这慕可是歆慕之意?”
祁丹浅略一思索,浅浅含笑道:“孺慕之意。”
此话一出,原本语笑喧阗的场面一下子变得寂若无人,众人神色各异地看着祁丹浅和亓官彦。
亓官彦原本神色自若,但再清者自清被这么多目光打量着难免生出些异样情绪,带些责怪和不解的目光落在祁丹浅身上。
祁丹浅并不明白“孺慕”二字有何不妥,这首诗是她无意间看到了,“赑慕”是写在被划掉的“孺慕”上方的,她以为这两者该是一样的意思。
还未等她想明白,众人的注意力已经被门口的祁珺瑶吸引过去了。
祁珺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但从她很是不悦的面色不难猜出她听见了一切。
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祁珺瑶才缓缓松开了紧握着的手,还未敛去脸上的怒色,蓦地呕出一口鲜血,身子也随之一晃。
众人大惊,身旁的孟青栀扶着她,愤恨地瞪了祁丹浅和亓官彦一眼。
亓官彦被孟青栀瞪得有些冤枉,他跟七公主真的没什么啊!!!
最后,祁珺瑶有史以来第一次缺堂。
这事实在新鲜,不少人对此津津乐道,亓官彦杀鸡儆猴般地惩罚了几个人后,总算没人议论了,但出了国子监亓官彦就管不了他们了。
散学后,郡主贺星楚啧啧道:“这九公主也忒善妒了吧,竟被一首诗气得呕了血。”
她的好姐妹李允素不甚赞同,“九公主吃药已久,身体每况愈下,呕血也在情理之中,怎可说是善妒?”
贺星楚势必要分出个对错般挡住李允素的路,固执道:“可是她面露愠色是因不悦,这总没错吧?身体不好难受露出的可不是那种脸色。”
李允素对此不置可否,道:“七公主以前也写过不少令人拍案叫绝的文章诗词,九公主并无歆羡之意,更遑论嫉妒。”
“所以是吃醋了啊”不正面回答就是露怯,在心中宣告自己胜利之后,贺星楚转身让出了路,边走边喃喃道:“平日里对谁都冷冷清清的,出了国子监,对亓官彦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还以为她不喜欢亓官彦呢。”
李允素虽不赞同贺星楚的话,但也对祁珺瑶今日的反常做不出合理的解释。
她侧头看向贺星楚,道:“九公主好歹是你的表妹,平日里也没得罪过你,你为何总是对她不满?”
贺星楚觉得莫名奇妙,争辩道:“谁对她不满了,我只是不喜她孤傲不群的样子。但也只是不喜,一无欺她之实,二无害她之心,这也不行?!她又不是银票,非得人人都喜欢她?而且就算是银票,这世间也不乏淡泊名利,不慕富贵的人。你喜欢她自己喜欢呗,非得拉上我干嘛?”
李允素被贺星楚这炸毛小猫似的样子整得没脾气了,好言解释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好奇,也是担心她仗着嫡公主的身份欺负过你。”
贺星楚又不傻,当然不会信李允素哄小孩的话,但也难得没有反驳,怏怏道:“说实话,看祁丹浅与亓官彦相处的样子,我其实还挺心疼祁珺瑶的,那明明是她的准驸马!什么天纵奇才,什么开国以来最年青的教习,亓官彦分明和那些王孙公子一样蠢,连鱼目和珍珠都分不清。”
祁珺瑶呕血的画面不知怎得又浮现在眼前,贺星楚叹了口气,道:“但她自己不争气又奈何得了谁呢?明明有那么好的条件,偏偏是副不争不抢的性子。”
看贺星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李允素宽慰着:“兴许今日之后九公主就开始争了呢?冲冠一怒为蓝颜也能成为一段佳话。”
低沉转眼烟消云散,愤怒涌上心头,贺星楚忿忿道:“那呆子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