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我姓赵,常年驾车,小姐儿不必叫老伯,唤我作老赵、赵老头就行。家里贫苦,也没个名字,十里八街都叫我赵三鞭子,哈哈,您也可以这样叫老夫。这溪族发迹于溪水之上,古时候这里是别的部落和溪族的交汇之处,所以叫做宁关,古时候也叫山河关。老夫在这关口替人引路、驾车已经几十年了。您若是在这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找老夫。咱们再往前就是锦城了。呵,要老夫说,西锦城虽然游人如织,但是不如东锦城好吃好喝来得痛快。”
衍望:“您去过?”
赵车夫:“随过富家官人进去过,也吃过东锦城稻米。确实是比旁的米好吃甚多。小姐儿定要去再尝尝河蟹,才能算作不虚此行。”
衍望:“我只是着急去青岩寺寻亲。”
赵车夫:“您不知道,这要去西锦城,势必要路过东锦城。”
衍望:“为何?咱们不是自西往东行吗?不是应该先到西锦城吗?”
赵车夫:“虽是如此,但您不知,这东锦城尽是耕地河流,面积比西锦城大很多,几乎是包围了西锦城,古时候叫做盘山城。东锦城是大部分在东半边才得名东锦城,其实其并不是真的只在东北。况且咱们需走官道,必然先进东锦城。否则走山路抄近道遇上悍匪克怎么好,山路不好走,只怕小姐儿的马车也要翻在山坡上喽。”
衍望:“那西锦城到东锦城要多久?”
赵车夫:“怎么也要走上一天。您不歇息,马也得歇上一宿。老夫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
衍望:“我姓白。”
赵车夫:“哦,白家小姐。这姓白好啊,有道是白色属金,姓了白,这财气不缺啊。”
衍望:“您还信这个?”
赵车夫:“哎,过了宁关哪有不信的呢。就是皇族以前,也是在此听四海调祭祀的。”
衍望:“我对这个不懂,也没见过。”
赵车夫:“这还不好办吗,老夫给您唱,您就知道了。在我们宁关,可以不读书,但是一定得有活。您若是去奉天府的大戏院就知道了,这四海调可不是只有祭祀时候能唱,平日里听的人多了,好听着呢,宁关没有人不会唱两句的。”
衍望眼里冒着光:“真的吗?我不信,哪里有人人会唱戏的?”
赵车夫:“嘿哟,老夫这是没带文王鼓出来,差了点意思,不让定要让白姑娘惊艳。这路途寂寞,老夫就给这京城来的客人唱上几句,也算是代宁关三部,尽一尽地主之谊了!”
衍望觉得新奇万分,很是有趣,双手拖着下巴,看着赵老头。
赵车夫:“文王瑶响我就鞭子扬,转过三海临阵我是帮腔。文王之鼓我就拿在手上啊,十三大辙我就唱唱江洋。”唱着,拿手在车拦子上拍着鼓点。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砍柴樵夫把山下,大鱼渔翁收网线。扎花才子盘绒线,读文章秀女和上书片。和尚老道都奔寺院,当官的姥爷离了衙门,行路姑娘都奔客店。”
“脚蹬五湖四海八卦紫金砖。左手担,右手担。左手担起文王鼓,右手拿起武王鞭。”
“你看清明佳节三月三,上方的王母娘娘宴群仙。请来了东至东海那个东方朔,西至西海长眉李大仙。来了南至南海南极子,北至北海老陈抟。这上八仙都来到,单请这胡黄是地八仙。”
“胡黄人马就把酒来,胡家人马打了王母娘娘的金茶碗,黄家人马撞倒了王母娘娘的玉石栏杆。玉皇大帝发了怒,将胡黄人马打下天。这胡黄人马时运不济,又赶上老君炉上来炼山。烧得胡黄人马真可怜。”
衍望听得这神神鬼鬼的故事甚是热闹,旅途困顿也一扫而消。
到了东锦城的辖区内。一路上看见过往的行路商客甚多,都是来进购锦城稻米和河蟹的。配上锦盒包装,到了外面的府区,能卖上高几倍的价钱。也有富庶人家举家驾了马车来这度假旅行。
忽而马车转了方向,周遭光景煞是不同。过春风十里,尽稷麦青青。鱼尾惊浪动,低伏细碎声。稻花压丹桂,渠水映扶粮。畅饮农人兴,肆意清河香。蟹子庞过掌,野望鳜米乡。
见漫山遍野皆是河田青麦,满目春色,让衍望看得怔怔然,不知天地物我。舍车,从角门入。踏过了青径小路,观周遭碧色景致。惊讶得无以复加。
低头看见河水中、麦苗之间有东西涌动。蹲下来仔细观察,看见一只青蟹挣扎着脱了壳,横着往稻田深处爬。刚脱下来的壳薄如蝉翼,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蓦地从中钻出另一只蟹,猛地爬向刚刚脱壳的那只蟹想吃掉她。小蟹子忙向外面爬,生死时速关头,爬到了河岸上的小路。里面那只蟹怎么爬也爬不上岸,挣扎着放弃了,爬回稻田里。
衍望用手点着那只小蟹,发现她刚脱壳后,身上是软软的,像皮肤一般。煞是惊异,捧着手感叹。这出蟹伸壳的救赎刚看完,发觉一双锦绣玉鞋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