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陈教授告诉唐乔他有新作品在阁楼上,唐乔欢喜地噔噔噔到阁楼去看画。
唐乔走后陈教授邀江以照到书房说想看看他的书法水平。
江以照的爷爷和爸爸书法极好,他和哥哥从幼儿园开始就跟着爷爷练字。虽然他人从小吊儿郎当纨绔不驯,一手字倒是真真漂亮,极具风骨。
笔墨纸砚铺排好,江以照提笔写下四个字。
陈教授上前端详,“运笔圆润,浑厚挺拔,相当不错,原来应该写的更好,许久没练了吧。”
“爷爷故去之后就没怎么着过墨了,确实生疏不少,让您见笑了。”
“哪里。”陈教授招呼江以照到沙发上坐,“亲近之人离去,再见他们的故物确实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不止你,小乔也是。”
江以照闻言背脊挺直专注地等陈教授的下文,唐乔从来不谈她自己和她的家人,他不问,并不代表不关心,只是想给她时间,让她自己对他敞开心扉。
他对她向来耐心十足。
“小乔和你一样是北城人,她是不是从不提她的家人?”看江以照的神色陈教授便知道他猜对了。“她并不是瞒着你,那是她的伤口,一直不愿面对仍不能释怀的过去。”
江以照知道陈教授既然开了头便是要和他谈的意思,他没有插话,静静地听着。
“第一次见到小乔还是四年前,在长岛公园的湖边,深秋时节,她一个小姑娘穿着单薄的衣衫,茕茕站在湖边,盯着水面出神,我和婉玉看她情形有些不放心,左右无事就一直在她不远处闲逛,后来便把落水的她带回家里……”
陈教授视线掠过江以照,继续道:“后来才知道,她妈妈几年以前过世了,而她爸爸不久前也去了,而她一直把她爸爸死归罪在自己身上……”
见江以照要开口,陈教授摆摆手道:“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那是她的逆鳞,碰不得。”
从她的很多习惯可以看出她家境优渥,原以为她只是性<子淡,才与家人联系少,也对什么都不在意。
十几岁的小姑娘举目四顾,发现世上只余她一个……原来她所有的茫然无感只因对这个世界绝望。
江以照心里闷闷的,像有无数细密的针扎在上面,绵延不绝。
初见她时那淡然无波的眼神,即使他不想承认也改变不了到现在仍没有改变的事实。
绕是终于明白她并不爱自己,他竟也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毕竟一开始就是他处心积虑得到她的。
他遇见她时比她以为的要早。
那时他陪妈妈来西市看外公,闲来无事开车在街上瞎转,然后发现了在街边等车的她。
大大的画板遮住了整身<子,只余一截白嫩的脖颈和细枝伶仃的胳膊腿在阳光下白的晃眼。
扎着低低的马尾,像个高中生,懵懵呆呆的。
一瞬间他恨不得立刻将她摁在怀里……弄哭……然后再逗她笑。
他自认不喜欢幼<齿小萝莉,可她就那么入了他的眼、他的心。
于是早过了青春期的他傻乎乎的开车,一路跟着公交到了她学校。
再次见她就是在张原的酒店了。
张原之前得了块地,建了栋五星级酒店,无意间听他提起要在大堂做墙绘,他动了点心思墙绘的任务就到了她手上。
他既然花了心思自然不想白花,只是没想到会碰见Jenny。
Jenny他刚到美国时认识的,Jenny说喜欢他,美国人动不动就是“我喜欢你”、“我爱你”、“甜心”、“宝贝”这些,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Jenny却以为他答应了。
那时候年轻气盛被老爷子发配到美国,心里不服,也反抗不了,于是就怎么惹老爷子生气怎么来。
吃喝玩乐Jenny每次都跟着,很多人也以为他们在谈恋爱,他知道情况后便找Jenny说清楚,一直到回国两人都没再见过。
谁能想到就让唐乔给撞上。
或许她压根没在意他们,她绘画时向来自动隔绝周围的一切。
要不是Jenny崩溃大喊吓到她,他想听到她娇娇软软声音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听了陈教授的话,知道她的情况后再想起他们正式见面的第一句话……江以照心里发酸。
江以照抬头对上陈教授诚挚地说:“谢谢您二老,谢谢。”
他发自肺腑的感激陈教授夫妇,庆幸唐乔那时遇到了他们。
让他有机会遇见她。
陈教授看着江以照执拗而认真地道:“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要你的感谢,也不是要你可怜她,她不是没有家人的,四年来我和婉玉早已把她当女儿看。”
江以照:“我明白。”
“你是个优秀的人,年轻有为,家学渊源,我自是希望你和小乔能一直走下去的,告诉你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