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染云在屋中僵持良久,终是不情不愿出了房屋。
他前脚刚踏出门,后脚便将宅中的几口大缸砸了个粉碎。
“咣嚓!!咣嚓!!”
几声巨响惊得桓竹月头发丝都立了起来,她扯扯嘴角,“顾阁主,你那缸,要多少灵石?我可以赔。”
顾非闲为她添满茶,不急不缓回道:“无事,几口缸而已。在这南境之中,最不缺的便是,缸。”
“赔自是要赔的,晚些我去城中寻寻。”桓竹月说着端起茶杯轻呡一口,随即回归正题,:“顾阁主还真是深藏不露,竟将生意做到了四境之中。”
顾非闲脸上扬起一抹笑,他应道:“顾某从未藏过,一直光明正大。”
桓竹月并未接话,静静坐在一旁等待着他的下文。
但屋中除了茶水滚滚之声外,再无别的声响。
二人静默良久,桓竹月先行开口:“顾阁主,你刚刚说的可是,知无不言!”
顾非闲微微颔首,眸光柔和,“自是。所以,桓道友想知道什么?”
她想知道的,可太多了!
与其说是想知道,不如说是确认。
“顾阁主是南境之人?”
“是。”
“不知,顾阁主是敌是友?”
“朋友,如何?”
桓竹月立时回道:“不如何。我所遇四境之人,无一人是好人。”
顾非闲凝着她,声音低回轻柔,娓娓动听:“顾某自认还是比其他四境之人上得些台面,他们是明抢,我好歹是自愿交易。就凭着一点,你我是不是还能占这‘朋友’二字?”
“朋友?你我二人如何当这朋友?”
桓竹月脸上浮上一抹嘲讽,她道:“岷川的黑暗之日,顾阁主你也是亲眼见过,并亲身经历过的。我们之间私情再如何交好,那也之是私情。倘若立场不同,你我二人便跨不过岷川千千万万条生命。”
顾非闲垂眸,问:“所以,桓道友的意思是···?”
桓竹月见他装糊涂,又将问题抛回给自己,索性将话挑明。
“顾阁主,我可不是什么纯情小白兔。是友,便比肩而行,真诚相待,携手破这四境牢笼。是敌,便情断此时,好聚好散,下次再见,生死各凭本事。”
顾非闲捻起一旁的茶勺,十分认真的搅着茶,声音淡淡:“四境立世万年,早已相辅相成。东境地域广阔物产极富;北境矿产多如牛毛,称之为遍地黄金也不为过。南境驭虫驭兽颇有心得,西境媚术精神控制等术法世间一绝。
四境之上,集各境强者于一处,称之为执法堂,统筹四境大团结。各境生二心者,皆被四境同时追杀。
桓道友你仅斩杀一人有何用?顾某是个生意人,你一人救不了岷川,至少此时顾某看不到你有任何胜算的可能。”
桓竹月视线凝着身前的茶杯良久,久到茶杯中的茶变得冰凉一片。
她自是听明白了顾非闲的话中顾虑,但只要他未言明立场,就还有将其拉入自己阵营的可能。
她故作不明,轻声问出一句:“所以,顾阁主你的意思是?”
“所以,桓道友是聪明人,自是懂顾某的意思。”顾非闲依旧是在模棱两可地画着圈圈。
既然他没有明确立场,那她就先来表表立场。
桓竹月朱唇轻启:“顾阁主高估我了。我虽不是小白兔,可从来不是什么是聪明人。我这人最是愚笨,最是犟,我只知道,四境之人打断我十九根肋骨,害死我大师姐,虐尽吉城满城。这些仇,我桓竹月自是要报的!
还有。
我亲眼见到过一群人身体中钻满赤胆虫,亲眼见到过几名女子被一条巨蛇凌 l 辱至死,看到过几人轮流采死两名女修修炼,见过有人一怒之下挥剑砍下一岷川修士的头颅。
这些都是四境干的,在我眼皮子底下干的。我与四境注定是不死不休。”
顾非闲闻言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之上,眸色从思虑到打量,再到一瞬间的失神,最后化为满目谋算。
这一刻,他是心思缜密,不容旁人揣测的。
桓竹月心头不由地升起一股陌生之感,仿佛是第一次见此人一般。
或许,她与顾非闲,自始至终都不是平等的。
他之所以那般温润如玉,待人和煦谦让,不过是立于真相之外的向下兼容罢了。
从一开始,她就未曾真正了解过他。对他好感骤增,也不过是根据他那柔声细语中脑补出的一个朋友罢了。
桓竹月见他迟迟算计不出结果,索性以退为进。
她释然一笑,起身端着琉璃茶杯一饮而尽,“顾阁主,待我寻来几口缸赔你后,你再动手杀我,又或是再给四境报信?”
顾非闲端正身姿,脸上带着些许无奈。
他看着她,淡淡开口:“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