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我到曹府已半月有余,这段时日,除了在倚香园做活儿,或是去厨房拿吃食,旁的地方几乎都没去过。
作伴的日子长了,我面对蔡姑姑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拘谨了。
几日观察下来,她虽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不闻人间世事,却有一堆普通人的小毛病。
我们吃的东西,都是内院厨房统一做的。但她实在挑食,韭菜、芫荽、姜蒜之类有味道的,炒菜时不吃,但喝肉汤时必须放上,米粥只喝清澈见底的,饭却只吃干饭。
我常说她,怪不得生了副盈盈细腰,敢情是饿的。
“姑姑,你这样的。若是去逃荒,怕撑不过三日。”
饭桌前,蔡姑姑正捧着骨碟挑去盘中的姜蒜。
她反手执筷,敲敲我的头:“人小鬼大,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看她吃饭我急得上火,恨不得下厨给她做顿喜欢的,可惜倚香园草木繁多,不宜开火,小厨房轻易又不让外人进去。
纠结了几日,我终于想出了好法子。
这日将过申时,我偷偷去了厨房后院的墙根,等待着和阿宁碰头。
阿宁是我偶然结识的新朋友,她同我一样大,是年初时被卖到曹府的。
那日下雨,蔡姑姑带着我往房里搬花,忙活了大半天,去领饭时已过了饭点。
恰好阿宁来替内院管事的赵嬷嬷熬风寒汤药,我俩悄悄聊了几句。
“听说你是姑娘带回来的?跟着蔡姑姑,一定很辛苦吧。”
我摇摇头:“姑姑待我极好,吃住都不分开的。”
阿宁闻言张大了嘴:“是这样吗?我看那倚香园里只有你们两人,干活不是要累死了?”
我正费力的把餐盘放到食篓里,听她这么说,笑答:“才不是呢,我们园子活虽多,却不用着急赶工期。今日做不完的,留着明日做也是一样的。”
阿宁低声应了一句,嘟囔说了半天羡慕。
隔了半晌,阿宁凑到我耳边说道:“我刚入府那天,有人从蔡姑姑住处拖出来一具草席,赵嬷嬷说,那是得罪了蔡姑姑的小丫鬟,被她悄悄处死了。我站得近,偷偷看了一眼,那尸体露出的脚踝,已经发青了,一看就不是刚死的。”
怎么可能呢,蔡姑姑看上去确实冷淡了些,可她从不曾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平日里只是不大爱说话罢了,可你同她开开玩笑,她也从不生气。
心情好时,还会主动给我讲京城的趣事。
更何况,这东京城内、天子脚下,谁家敢随意动用私刑?
“不许胡说!蔡姑姑才不是这样的人!谁知道你头昏眼花看到的是什么,再胡说,我就去找主子告状了。”
我下意识的维护着蔡姑姑,学着她的样子威胁起阿宁来。
“你别生气,我就是顺嘴一提。明儿你还来吗,我想跟你说说话。”
阿宁在浣衣房是年纪最小的,平时同住的姐姐除了使唤她,也不怎么陪她玩,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年纪相仿的,自然想交个朋友。
我想了想,提起食篓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明儿还来,不过要比今天早一点,你要是想找我玩,就等申时三刻过来等我吧。”
自那天后,我和阿宁逐渐熟络起来。
因着阿宁在赵嬷嬷手下做事的关系,她总能在厨房里顺些零嘴吃食,趁天色尚早,我俩一起蹲坐在厨房后院的墙根处边吃边聊。
今日我特地早早地等在老地方,想等阿宁过来时,帮我向厨子大叔要几枚鸡蛋。蔡姑姑吃的一向很少,唯有前几日喝鸡蛋茶时,把一整碗喝的干干净净。
平时阿宁吃饭很积极,最迟酉时一刻也要过来了,可今日,我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她。
没办法,我起身拍拍屁股准备回去了,出来这么久,蔡姑姑免不了又要唠叨一顿。
我进了厨房,拿起刚刚装好的食篓,就看见几个浣衣房的女孩结伴走过来。
几人神色焦急,还有两个红着眼眶。我本不欲理会,这曹府主子们虽随和,可下人之间还是有摩擦的。
“听说了吗,阿宁冲撞了宫里来的贵人,主子要将她发卖出去呢。”
“这可怎么办,府里卖出去的,旁的地方哪儿还敢收。”
“要我说那贵人未免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了,只是一时疏漏,竟发那么大的火,宫里的人着实可怕。”
靠墙跟说话的两个丫鬟正抱怨着,前头年长些的那个,赶紧回头呵斥道:“谁给你们的胆子议论贵人!如今一个阿宁还不够?想陪着她受罪的尽管到主子跟前去说,背地里扯长舌,是想连累整个浣衣房吗?”
本以为是下人之间起了争执,没想到竟与阿宁有关。
“这位姐姐,您说的阿宁,可是浣衣房的阿宁?”
我心中忐忑,下意识的攥紧了手里的食篓。
那女子打量我两眼,露出一副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