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启十八年,封后的圣旨来到了栖凤宫。
是萧楚珩身边的周公公亲自宣的旨: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诏曰,高氏伽释,将门嘉户,钟祥世族,毓秀名门。性秉柔嘉,端行谦容,淑品懿德,兹仰承昭慈皇太后懿命,嘉封皇后,赐号明懿,应克弘孝悌,表范后宫,母仪于万国,芳流彤史。今布告天下,咸始闻知。”
封后大典于一月后,那日同时也是帝后大婚。
我按照礼制,行了大礼、接过圣旨,打开来反复看反复看,看着圣旨上那四个字“高氏伽释”。
是高氏伽释,而不是高氏。
那一瞬间,眼眶湿润。
晚上,栖凤宫,他来我宫里看那窝雀。
他安静逗着那窝雀。
我抱着他胳膊摇着,笑,还破天荒的夸他:“萧楚珩,你真好!”
他不置可否,只问:“那高伽释,你还要喜欢上别人吗?”
我说当然不要了,我这辈子都只爱你、最爱你。
他抱着我,笑,一如最开始少年郎的模样,芝兰玉树于前,伶牙恣意于后。
“嗯,那以后,你就是我的明懿皇后了。”
我笑着,虽没有镜子,但我想,一定只有“眉开眼笑”四字可以形容我。
七日后,是自我入宫以来,皇家举办的第一次宗亲宴。
这一日,一向装扮老成的太后娘娘难得穿上了一件素华的锦衣,再无从前那般老气横秋,反而泰然芳华,甚至风华绝代。
哦,也不对,自那日封后的圣旨下来后,太后娘娘便再未穿过那些子老气横秋的衣服来,也不再那样忙碌,时常在后宫,让我陪着她在御花园散步、说趣儿。
我虽进宫数年,与这位声名赫赫的昭慈太后却实在称不上“熟”。
印象中,她是威仪赫赫的、是雍容华贵的,高高在上犹如不可侵犯的神邸,更是忙碌得神龙不见首尾的,对待萧楚珩更是君臣多于母子,那般严厉、那般冷若冰霜,实在少有这般温情的时刻。
可这时我才发现,其实褪去那些乌漆嘛黑、老气横秋的衣服后,她也不过三十尔尔,连眼角的细纹都不见几许,在我心中,着实称不上“老”。
这些时日,她时常和我讲些年轻时的趣事儿,不过主角大多是我阿爹和阿娘。
我这才知道,我的阿爹年轻时,也是前朝的皇族血脉、将门世家,是无忧无虑的小侯爷,后来更是南萧年纪轻轻便已军功赫赫的开国大将军。
听娘娘说,阿爹也曾是唇红齿白、英姿飒爽的少年郎,心仪他的姑娘不胜枚举。
而我阿娘,只是昭慈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却也是娘娘最好的密友。
那般尊卑分别,怎么想也想不到我阿爹为何会看上我阿娘。
果然是我阿爹!
他也太慧眼识珠了吧!
果然是配得上我阿娘的人!
阿爹是怎么心悦我阿娘的,娘娘没有说,只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阿爹就总往王府跑。
来了王府也不找王爷,就要独独往孤芳自赏阁去。
每每不是难见的小花就是难得的糕点,拿到我阿娘的面前献宝,原本白白净净、风流倜傥口齿伶俐的小侯爷,却偏偏涨红了一张面皮,把我娘的乳名喊得吞吞吐吐的。
那时的王爷——昭慈太后的夫君,更是当今圣上的生父,喜披一件红色长衫,冷若冰霜着一张脸就把娘娘牵着走了,完了还要啐一口我阿爹是个没眼色的,平日里那样一只狂蜂浪蝶,怎的到我阿娘跟前便脚也不能抬话也不会说了?
太后娘娘鲜少说起那位,南萧天子的父亲,她的夫君,还未即位便匆匆逝去,留下襁褓中的萧楚珩与年轻貌美的太后娘娘,后人只以一个谥号“武”称呼他。
这大约也是我第一次从太后娘娘的嘴里听到萧楚珩他阿爹的事情,毒舌倒是和萧楚珩一脉相承的。
只是这样的前尘往事,今日之后,便再没听到了。
而原因,就是这次宗亲宴。
宴上。
我终于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阿爹阿娘,似是特赦,就连阿姊阿兄都来了。
阿娘还是那样,这些年养得气度越发雍容,阿姊从小便是美人胚子,如今也是越发亭亭玉立,阿兄也是长身玉立、气度出尘的少年将军。
倒是阿爹……曾经风姿绰约的小侯爷、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如今已经成了个可爱的小胖子。
我心下虽有些许惋惜,惋惜我的阿爹没了年少的我曾颇以为傲的俊朗,但也多了些许放心,放心我阿爹仍旧安康。
我一瞧见他们,那些子礼仪宫规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一个箭步就扑进了阿爹阿娘的怀里,然后呜呜地哭起来。
阿娘也使劲抱着我,倒是阿爹有些不自在,把我们一家人从原地拔到柱子后没人能瞧见的地儿,才松了口气,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