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三人在外面坐着看了一会夜景,天气冷,晚上的人反倒少了点,风比之前大,冉与把自己的围巾也给姜满戴,余白则找出车里的手套给姜满。
手套是男士的羽绒手套,没什么使用痕迹,应该是新买的。
“我没怎么戴过,本来是要带去博县工作时用,那边比这里冷。”
手套很大,姜满的手塞不满,空出好大一截,但手套很保暖,让手里一直保持着温热。姜满看向余白的手,他的手修长,骨节也分明,食指和中指的指节有微微凸起的茧,指甲剪得干净,边缘几乎贴着肉。
韩烁打来电话,跟余白和冉与商量明天求婚的安排,又是兴奋又是担心,一直催他们去他家里帮他再做一次彩排。
姜满说:“不然你们去吧,我就先回家了。”
冉与说:“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不然他今天可能折腾得我们都睡不好。”
“看情况吧。”余白说,“那我先带你去家里收行李,然后再送姜满回家,顺路就去韩烁那了。”
姜满问:“明天是怎么走?”
余白说:“付清晨开车接李晴和施雯,韩烁开车带他女朋友,我带你们俩。”
“早点出发吧,这天气路不好走,开车过去要三、四个小时吧?”冉与说道。
“嗯,可能天一亮就走。”
他们往山下的停车场走,一路还有结冰,时不时有些路滑,姜满走得慢,很快落在人后,冉与走在最前,余白则停下来等她。
“你可以走吗?”余白问。
“可以,只是路滑得小心点而已。”
余白伸手,把胳膊对向姜满:“拉着我吧。”
姜满犹豫后手握在他的胳膊上,隔着厚重的外套,被他的手臂支撑着,趋步往下一阶一阶地下楼梯,冉与远远看见,转过身去,先一步去了停车场。
第二次去余白家,家里凌乱了点,冉与的行李箱摊开放在客厅,茶几和餐桌都摆满了那天冉与买的零食,大半都没打开过。
冉与带了几件衣物和厚外套,再加上笔记本电脑,余白则拿了件自己的外套给冉与,“你的衣服还是不够厚,带我的吧。”
说完,又找出一件新的外套给姜满,“你也穿我的吧,这件没穿过。”
“住的地方也冷吗?”冉与问。
“民宿条件还可以,有空调,我工作的地方就简陋一点,得烧火墙,为了安全还得开着点窗,有时候懒得烧火,就穿着外套睡。”
余白一边说话也一边在收自己的行李。
见他拿出了大的行李箱,冉与问:“你这行李收得是去了不打算回来吗?”
“看情况,顺便多带点东西过去,这次工期拖了一阵,雪大了就得停工,到了春天景区那边也会闭园,可能开业也要推迟很久,我就要多待一段时间。”
如果余白不打算回来,那去博县可能就是和他最后相处的时间,姜满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但又想,自己本来今天就已经要离开。告别这件事,越是延迟,却越是不舍。
她一边等两人收拾行李,一边在窗边看窗外的昔河,河滨广场比前几日热闹一点,这个季节没有喷泉,但亮了彩灯,沿着河,也挂起了双色细条的灯,横跨昔河的桥上也亮着灯,遥看,一片光亮影影绰绰。
河对面就是余白妈妈的家,姜满想到白琳白日说的话。她身体的恶化,姜满和冉与都不敢追问细节,从她话里听出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医生对她的生命下了倒计时的判定,安慰无从开口。
人的适应力很强,身体的病痛会变成像习惯一样,到最后,连死亡的阴影也是。
姜满记得自己第一次做手术前,也曾因恐惧而难眠,她无法想象,膝盖的皮肉如何被凿开,器械又如何探入皮下的肢体组织,那些坏掉的地方,像零件一样被剔除,然后缝合,静躺,等身体的自愈。
但等手术结束,等术后复健,手术的恐惧又显得微不足道。她现在已经不恐惧手术,经历过躺在手术台上的感觉,想象的恐惧变成经历,恐惧反倒不再那么恐惧。
而余白,自小就在逐步接受白琳生病的最糟糕的可能性,想象的恐惧伴随他长大,他无法摆脱,无法改变,只能做他所能做的,留在这里,待在白琳的身边。但他不能承认自己被困在这里,白琳倒计时的生病如果是他的枷锁,那他自由的代价则太残忍了。
余白开车将姜满送到家后,便和冉与一起去了韩烁家。
家里只有路霜一人在,余岳又有饭局,这一次不方便带路霜参加。
路霜在家看电视,重播的年代剧,陈旧的背景,萧条的季节,和沉重却被平静描述的苦涩。
姜满陪她坐在客厅,在一旁看手机里未读的信息和邮件,邮件是舞团提前发来的圣诞祝福,信息是一些学校四月学期申请截止日的提醒。
她现在还是休假状态,还未提正式的辞呈,等她回德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