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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了。”她很轻的声音说。

“嗯。”余白说,“身上只带了侧门的钥匙,就从侧门回来了。”

他又笑着说:他们嫌我没什么用,让我不如回来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姜满也笑着接话:“ 这点心思都不会,以后怎么追女孩。”

余白没说话,只是笑着看她一眼。

两人一起看向阳台外漆黑的景色,雪不大以后,昔城的冬转而从白色又变得灰蒙蒙的,路灯下的路没有了雪覆盖,也是一片漆灰。

该说点什么的,但姜满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生活是一团缜密又交错的线,感情穿梭其中,难理清脉络,把快乐和不快乐都缠绕在一起。

“姜满。”余白先开了口。

姜满转头看他,两人的呼吸在冷夜里变成白色。

“不论你之后去哪,哪怕是留在德国,我也会常去看你的,可以吗?”

一愣后,姜满笑着说:“好。”

“其实我有时候也很遗憾,没能去德国。”余白轻描淡写说起这件事,“但我还是在断断续续地自学德语,一开始觉得它复杂死板,发音也生硬,后来发现用它严肃的音调和语气念浪漫的诗句时,浪漫好像多了一份谨慎,好像连浮夸的感情都变得可以信赖了。”

“你还学过德语的诗歌吗?”

“嗯,是当时报的德语课的老师教的。”余白说,“海涅的诗。”

他用不太流利的德文背诵了开头一句。

“Sie liebten sich beide, doch keiner

Wollt’es dem andern gestehn…”

(他们俩倾心相爱,可是不肯相互承认。(1))

“之后就记不大清了。”

姜满知道这首诗,曾经在大学的表演里听过女高音唱克拉拉·舒曼为这首诗写的艺术歌曲。余白念的诗句后面是:

“Sie sahen sich an so feindlich,

Und wollten vor Liebe vergehn.

Sie trennten sich endlich und sah’n sich

Nur noch zuweilen im Traum;

Sie waren l??ngst gestorben,

Und wu??ten es selber kaum.”

(他们露着敌意的样子,情愿为爱情牺牲性命。最后他们彼此分离,只在梦中偶尔遇到;他们早已死去多时,自己还茫不知道。(2))

诗句伤感,曲调也是,女高音磅礴高昂,让诗句里爱情的悲伤变得壮阔。而实际上,人与人的感情,却渺小易碎,即便是想重新拼凑,也需要很多勇气,和很多恰好的时机。但此刻,未来悬而未定,爱情将熄未熄,只在冬日的寒夜里泛出微光。

“余白。”姜满说,“相爱却不相知,是很愚蠢的悲剧,是吧。”

余白却说:“怎么会不知道呢,人的心,再迟钝,也是流动的。”

他们没再说话,再坐了一会,就都进了屋内,他们在走廊间告别,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入睡前,姜满看向早晨余白坐的沙发椅,靠枕留下了塌陷的褶皱,温度早就凉了,但回忆却记住了那一个时刻,可待日后重温,得以捱过一个个更冷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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