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因雪布满道路,车不得不慢慢开。
天气好,太阳正中高照,仿佛能感觉到雪在融化,一路越往回走,白色越渐消褪,车行往来在积雪上留下深刻的轮胎辙印,一条明晰的路也在眼前展开。
他们在沿途每一个可以停下的地方休息,居民区,加油站,或者突兀出现的不知用处的平房,又或者只是一处景色正好的可停车的路边。
车停在途中的加油站,余白加过油后,他们停在旁边的停车场,把车窗打开,坐在车里休息,加油站的小卖部在卖烤红薯,余白给姜满买了一个吃,但电烤的,味道远不如小时候街边那种简陋小摊上的。
冷天里,红薯冒着热气,在手里握着发烫,姜满因为怕烫,吃得也慢,手上隔着纸包装,也觉得发黏。
她拿湿纸巾擦手,觉得擦干净了便要丢掉纸巾,却被余白拉过她的手,又拿了湿纸巾给她擦手侧没擦干净的地方。
“擦手都擦不干净。”余白说。
“哪有,没注意那里而已。”
虽这么说,姜满也没抽回自己的手,看着余白帮她擦拭。
余白故意吐槽:“你真的会照顾好自己吗。”
“怎么不能了。”姜满说。
余白帮她擦干净手后,又帮她理脸上沾着的碎发,差一点就被她吃东西连带着吃进嘴里。
余白笑,“你确定?”
姜满不满地瞪他,“是你太夸张了。”
余白的手没有拿开,抬起抚在她的头上,姜满停下动作,看向他。
“你总这么看我。”姜满说。
“有吗?”
“知道我受伤不能再跳舞的时候,你也这么看我。”
姜满又说:“以前我总想,你这样看我,究竟是因为喜欢我,还是怜悯我。”
“因为喜欢才时刻都担心你。”
姜满顿一下,然后笑着说:“以前可不知道你这么会说甜言蜜语。”
余白也笑,没有反驳她。
风太冷了,姜满将车窗拉上,只露一点缝隙透气。
余白拿暖身贴出来,问姜满要不要贴在身上。
她摇头,“早上我贴过了,还热着。”
“等会把座椅放平,你躺着睡会。”
姜满点头。
她因为冷风进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膝盖,她的裤子里有点单薄,本来披着围巾在腿上,吃东西的时候拿开了。
“膝盖现在还有不舒服吗?”余白问。
姜满掩过自己微愣的表情,只猜测余白可能是听冉与说起过。
“只要不受凉,也不过激运动,就没什么。”
余白却又说:“你膝盖手术的时候,为什么不让人陪你,叫冉与也好。”
“我有人陪。”姜满没看他的眼睛,微转过头后说。
余白追问:“刘愿吗?”
姜满没有回答,有些惊讶说:“你还记得她啊。”
“当初她找落下的东西,加过我联系方式,但之后,都一直都没有互删。”
余白又说:“联系方式应该还是你给的吧。”
姜满停顿后说:“嗯,记起来了。”
余白没提之前的插曲,只接着说:“我看见她发了朋友圈,说你一个人做了手术,照片里,你看起来也有点严重,拄着拐杖,连走路都困难。”
姜满说:“看起来严重而已,复健后就好了。在这行里,伤病常发生,小的手术也常见。”
“感觉害怕吗?”余白问,“做手术前,害怕吗?”
姜满顿了好一会,才点头,“虽然只是微创手术,但还是害怕。因为总做没用的想象,想象皮肉流血,想象身体的一部分被剔除。手术前去麻醉室打半麻的时候,整个人紧张得发抖,但又要忍着,让针能扎进脊柱,但进了手术室,打了镇定剂后就睡了过去,再醒来,一切好像只一瞬间就结束了。”
她又说:“麻醉没全褪时,因为感受不到疼痛,感觉情绪有种被放大的乐观,甚至大言不惭一个手术而已,一点也不可怕。但麻醉一褪,疼痛出现,意识也越加清醒,情绪也偶尔开始崩溃,因为情绪崩溃,一点点痛都觉得很痛苦。”
余白的手离开她的头发,握住她的手。
“身体在恢复的过程里,总怀疑自己可能再也好不了了,可是,会突然有一天,就能站得更久,走得更远,行动得更自在,能清晰感受到身体神奇的自愈力。”
姜满回握住余白,“所以,其实过程的恐惧后,结果都总是好的。”
余白说:“如果有人陪着你就好了。”
他其实想说的是自己,但一切已然发生了,说这些也没有用。
“陪着我,疼痛也还是只能我一个人面对。”
余白却说:“你也从来没试过,有人陪伴你承受,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