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雪倒是停了,太阳却隐身在云后,因此房间里的光照,有种时间错乱的暗沉。
没订闹铃,生物钟也突然失效,两人一起睡了懒觉。醒来的时候,头挨着头挤在一张被子里,余白半抱着姜满,手压在她身后,让被子不被她掀开。
姜满睁眼的时候,余白不知道已经醒了多久,正低头看她,见她抬起了头,便顺势倾身亲她一下。
随后笑着说:“怎么睡觉这么不老实。”
姜满笑着看他压在被子上的手,“又给我盖被子了?”
“半夜是被你踢醒的。”
姜满只笑,“我不习惯两个人睡一起。”
“会习惯的。”余白说。
两人都饥肠辘辘,但姜满只贪恋被窝里的温暖不想起来,余白则起身说要去做早饭。
“冰箱里不是什么都没有嘛?”
“昨天买了速冻的饺子,放在厨房外面的,这个天气也不会坏。”余白说。“跟我妈学了小时候喜欢吃的蘸水,要尝尝吗?”
姜满懒洋洋躺在被窝里,头枕在余白的枕头上,说:“好啊。”
门还是被余白带上了,姜满就这样枕着他的枕头又浅睡了一会,她起床后去餐厅时,饭正被端上桌。
滚热的食物填饱肚子后,天色还是沉沉的,雪似有似无,看不清楚。
“订机票吧。”余白说,“下周最早的是周二。”
姜满笑他心急,“你总不是怕我又一个人溜走吧。”
余白认真说:“是啊。”
声音却轻而带笑。
姜满岔开话题:“你生日快到了吧,不过了生日再说吗。”
安静一刻后,余白伸手握住她,“别害怕,姜满。”
“你如果不想做手术,我就陪你在北城看看别的治疗方法。”
姜满安静了片刻,只转头看雾蒙的窗外。
“我确实害怕。想到术后很长一段时间要躺在床上,想到术后疼痛也不会停止,想到复健的过程总是漫长。”
“我认识一个病友,她做了手术后,进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反跳期’,疼痛反反复复,还总怀疑自己手术是不是失败了,常常陷入心理崩溃。”姜满又说:“好像身体的脆弱,最后也会让心理变得脆弱。”
余白只安静地听,然后问:“那个病友现在怎么样了?”
“手术一年后,我看她状态好了很多,虽然仍然还在不间断地锻炼和复健。我还记得,她第一次坐了长途车旅行时,专门发了照片纪念。”
姜满停下来想了想后说:“我之前也受伤复健过,所以我知道,其实不管那个糟糕的过程有多漫长,但好像都总是会在某一刻有好转。只是在那个过程里,常常突然丧失信心,因而感到崩溃。”
余白说:“但之后还是会继续努力复健,因为你心底也知道,总会好的,对吗。”
姜满点头,“这个过程就是这样,自我矛盾,反复怀疑,又反复重建信心。”
“就像身体的损伤一样,反反复复中,其实也在重建。”
余白说:“我想,这个过程,其实也是在找回你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
他又明确一遍:“而且,不管今天发生什么,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会跟你在一起的。”
姜满知道余白的“今天”指的是他们要一起回家摊牌,她说:“所以你也知道,今天我们回家的话,会很艰难。”
“对我来说,最艰难的只有被你抛弃。”
姜满侧过脸,故意一脸不可思议地看他:“你用词真的很狡猾。”
他们吃过饭后,一起挤在厨房的水池前洗碗,泡沫漫在池子里,两人的手没在泡沫下的温水里互相躲藏,最后姜满的手被余白牢牢捉住,手指与手指相交,紧密合实,水和泡沫也挤不进缝隙。
余白的电话嗡嗡地响起来,他擦干净手后接电话。就站在姜满旁,很短暂几句就匆忙挂断。
挂断前对着电话说了一句:“我现在过去。”
电话屏幕没有灭,通话中断的画面显示来电的是余白的姥爷。
余白的头上还有细汗,却也来不及顾,一边穿外套一边跟姜满说,“我得去看下我妈,她好像感冒了,在发烧。”
白琳的情况,感冒发烧时总是要让人担心多一点,余白慌乱中停下来,握了握姜满还湿的手,“别担心,有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姜满说好。
余白匆忙离开后,房子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
姜满去洗漱收拾,然后又简单把房间打理了一下。这种等一个人的感觉很陌生,在等那个人的时候,留在和他温存过的空间里的感觉,也很陌生。
外面雪开始下得明显,虽也不大,但能看清雪粒掉落,后又随风摇晃。
姜满去过白琳看病的医院,昔城好的医院也就那么一两家,白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