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昏暗台球室。
你照例站在主位右手边后一步的位置。不论是观察全场,侍候主人,还是警惕危机,都很方便。
各色台球在桌上来回滚动,你对此毫无兴趣,看得昏昏欲睡,思绪荡悠悠飘回过去。以前这里可是聚集了不少忠犬的危险场所,小少爷还是稚嫩了点,手上的人不够用啊…不过家里的执事也不能按常理来算,勉勉强强吧。
瞥了一眼阴影里的两位熟人,你悄悄在心里叹了口气。岁月真是一把猪饲料,才几年时间过去,好好的德国美人发福成了圆润的球,不知道一身本领还剩下多少。
“……你这臭猎鹰。”
话音未落,你的目光锁定上一秒发话的男人,似笑非笑,毫不掩饰地下社会淬炼出的血腥气息。男人额上冒出冷汗,回避了对视。
你不发一言,等待夏尔的命令。
“阁下有资格侮辱我家的家纹吗?”
夏尔这话说完,就算饶过他一回了。
你看不见夏尔摆出何种姿态,想来不会有多和善。发话的男人一副忍气吞声的表情你看得有点想笑,小少爷还是心慈手软,要换个人来,男人回去路上脑袋落地也说不定。
你垂眸,盯着地毯上的花纹继续神游。
台球游戏结束后,刘和红夫人被请到别的房间品尝下午茶,其他的客人各自离开。夏尔明白你和迪德里希老友见面,少不了一通东拉西扯,让你暂且不用跟着他。
灯开了一半,光影分界线割开男人和女人,就像故事的隐喻。光线下,你靠着台球桌,双手撑在后面,“好久不见,迪德里希,没想到你会把自己吹成一只气球,德国忠犬失去文森特主人伤心过度了吗。”
“喂,”迪德里希脑袋上冒出十字,“这么多年你都跑哪去了?”
“你猜?反正也不会告诉你。”
熟悉的恶趣味发言,本以为分别这几年能让你改改性子,结果还是和原来一样,傲慢又自我。迪德里希说不清是庆幸还是遗憾,熟练地接上下一句,“哼。不猜。”
啊哈,久违的斗嘴让你感觉松快了许多,就像重新回到过去所有人齐聚一堂的时候。只有迪德里希次次配合你的玩笑,其他人看心情站边帮腔。那时候,把人逗得说不出话一度是你生活的一大乐趣。
言语间来往几番,横亘在两人间冰封的时间悄然消融。放松时间差不多该结束了,你收起逗笑姿态,正经道:“文森特给的保密任务。情报出了差错,比预计多花了几年时间。”
迪德里希捕捉到灰发女人一闪而过的懊恼,曾经清冷的利刃待旁人不再只是流于表面的情绪伪装,不知不觉间染上了几分人情味。多年间郁结于胸口的那一口气,闷闷地随着话语一齐叹出口,“学姐,你觉得,学长……料到这个结局了吗。”
毫不犹豫地,你挑眉回应道:“摆出这种丧家之犬的姿态,什么时候你也沦落到找我做心理疏导的地步了?”
迪德里希脑门上又蹦出两个十字,“喂,适可而止啊。”
某种感应被触动,你直起身子,“文森特的事情也有我疏忽的责任在,要是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我干脆管铺盖滚蛋走人算了。”
虽然上一秒还是散发着落寞被抛弃气息的败犬样子,但一抓住关键词,男人气势即刻转变了,“需要帮忙吗?”
哼笑一声,你摆摆手,走出台球室。
迪德里希静静坐在椅子上,阴影模糊了他的表情,寂静落回空气里,屋子被回忆的气味填满。他想起曾经那张脸被溅上大片血液,悲悯淡漠又锋芒毕露的表情。
那个惊艳的瞬间,他记了很久。
门被推开,田中先生向他做了个“请”的姿势。他拿起帽子,跟随老人离开了。
真是太久没回来了,地下的老鼠竟敢把手伸向鹰犬。站在伦敦街头,你不禁感慨岁月不留人,武侍在地下的威慑力一去不复返。你漫不经心地想,又或许他们都认为你随着那场大火一起,被彻底埋葬在过去的回忆里了。
那场大火…无论过了多久,再提起时还是会让你心一沉。
随即你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引来街上行人侧目。没关系,反正你回来了,再让他们回忆起那种恐惧只是时间问题。
时代发展日新月异,伦敦变了许多,就是苦了你,按旧时记忆在这找不对路。你忍不住心里犯嘀咕,伦敦改变有这么大吗,还是过去几年不是人的生活把你记忆都搅乱了。
又一次走岔路,你实在对自己这种犯蠢且浪费时间的行为忍无可忍,偷偷用了点小手段,直接精确定位到夏尔位置。
好了,该开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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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对于自己被绑架一事没什么惊慌的,只要他跟塞巴斯蒂安的契约还在,他就不会死。他倒是很好奇你的反应,身为家主武侍,宅府被入侵、他被绑架,怎么看都是你失职了吧?
那时他还不清楚你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