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暂且大发善心放过裴舒,与自己老朋友韩璿叙叙旧。
元翊和韩璿是早年损友,“刺史大人”这个把“刺史”和“大人”两个无关词汇结合起来且极具讽刺感的词就出于当今御史大夫元翊的口中,专门用来讽刺原任凉州刺史韩璿。
“韩季衡,公孙康怎么得罪你了,写了那么长呈文参劾他?”
旬休的日子他在家收了几十卷弹劾公孙康的状子,想都不用想定然是韩季衡嫉恨公孙康致使他的夫人受伤,这一伤以韩季衡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扒掉公孙康一身皮都是轻的。
“一来,他隐瞒案情不报;二来,他竟敢放任凶手害人;三来,他是害靖元被歹人砍伤的罪魁祸首。”
他不温不火的声音里杀气毕露,触动了他的逆鳞,就算是赵歆他也能舍身拉他下地狱。
御史大夫元翊点头,“这次我就替你收好你的状子,其他的我就不管了。纵使大臣班底没什么变化,满京的大臣都得畏你三分,但皇帝不再是以前的皇帝。邓皙死了后,无论是小皇帝邓诵还是今上赵歆,都一样忌惮你。”元翊出身北魏皇族,齐主邓皙在世时很受重用,在梁朝也颇受重视,可他内心里纯粹看不上赵歆的为人。
不过对于韩璿,现在忐忐忑忑地活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天生高门带来的权势和名气,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韩璿岔开话,“你来不只是为了这个吧,又要拿谁开刀?”
元翊眯成丹凤眼,“为陈与固,他犯的是不道大罪,十恶不赦。京郊有场灭门案就是他主使的。我正要联合大理寺等审理他的案子。”
骠骑大将军陈与固的名字,一旬下来他听了有三四回。对韩璿来说,霸占祖宅田地都不算问题,迟早他能从老匹夫手里拿回。可这种惨无人道的灭门案,他还是相当震惊。
“灭门案?”
“对,之前李晞家仆供述的京郊千金乡灭门案,又牵出陈与固派人执行的另一起灭门案。”
“什么什么?”
韩璿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短短几日就翻出好几起灭门案,又惊惧又痛心。
“此事出在你我的地盘上,我就如实对你说,灭门案就是昨天廿九发生的,千金乡那户人家都被歹人绑缚再放把火活活烧死。现在歹徒已经被金吾卫抓到,不等严刑拷打就供出陈与固。等初一大朝会后,跋扈将军就会被问罪。”
“这么快?”
“是啊,秦宪办事就这么快。”
“秦宪?”
“是啊,他现在可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抓了陈与固又能升迁。”
“他倒是会审时度势!”
“德昭要有秦宪一半聪明,早就发达了。”
“算了,由着他们去吧,我要回家陪靖元了。”
漏刻滴答,辰时已至,韩璿别过元翊回到积善坊的宅子。
靖元在家养伤,非常无聊地玩含羞草。指尖碰碰叶子,它就像躲猫猫似的缩回去,直到弄得没趣,她便喂笼子里的一对蓝色鹦鹉。
韩璿训鸟有一手,好几年没见的鹦鹉不几天就又会开口说话。
“阿靖阿靖,想你想你想你。”鹦鹉反复说韩璿教它的话,笑得她肚子疼。
靖元想教鹦鹉说季衡,可那两只鹦鹉金贵的很,扭头自己个玩去了。
“要我教你训鸟吗?”韩璿喂鸟食。
“算了算了,你养了十年它们只听你的话,不啄我就算好的嘞。”
难得两个人共度午间时光。韩璿搬来书案画画,笔墨丹青,描绘出洛阳风景。靖元照着在生绢临摹,虽很用心,但笔下线条总是断断续续。韩璿一点一点教她画画的工具如何用,再是怎么运笔,如何排线,把基础的东西介绍清楚。靖元学的很快,不久就画出房屋的轮廓。
然后她在房屋旁边画了小人,莫名像当日李晞遇刺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