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也,往日盛开的海棠、桃、杏不再,繁花尽落,为的是夏日的枝繁叶茂,洛水畔在时雨中的焕发了新绿,数日之间,郁郁葱葱。
“新任代理洛阳令”安靖元,接替韩璿坐在公堂之上。
之前她拒绝了皇帝的封赏,而是要了官做。皇帝自然严守他那条男女大防的底线,甚至还想偷换概念把她封为内官,就是封个“才人”、“尚宫”之类的,变相皇帝的内宠,靖元当然严词拒绝了皇帝。
索要官职失败,却还有洛阳令印在,于是就干脆索求洛阳令一官,反正韩璿不理事不如把官位让给她。皇帝在她百般威胁下,终于妥协,非常不情愿地写了个敕书:
敕:高昌女官安靖元,才堪府君,可代洛阳令。
靖元拿到敕书后就撇开皇帝。
“靖你当了新任洛阳令,服色也得改一改,毕竟是我大梁第一位女官员,不如着花树、翟衣上堂理事。”赵歆笑道。
花树和翟衣?那么繁琐的礼服,尤其是花树冠戴一次脖子好像快断了,拿这个做官服皇帝就是故意为难她。
本着阳奉阴违,靖元道:“自然会。”
靖元现在穿着明丽的团花杏黄色襕袍,绔,腰间挂了个宝蓝带囊,仍是女子惯常的男装打扮。头上高髻的珠翠,点绛唇,秾艳靓妆和眉间花钿依旧。就算是在公堂上她也保持着女子的形象。
继女刺史、女尚书之后大梁又迎来了女县令。为了合乎礼仪,她的官印也故意设计的和别人不一样,采用阴刻汉隶体。
一上午官吏在底下窃窃私语,来往的百姓指指点点,靖元可不管他们如何议论,反正她稳坐公堂。
半天时间洛阳衙门来了不少人。
卖油翁跪在大堂里,老泪纵横,“求明府做主。”老人哭得颤颤巍巍,甚至说话语无伦次。
靖元忙去扶,“老丈请起,本府自会秉公处断。请老丈慢慢道来。”
卖油翁抓心挠肺,哭着说:“老头子我攒了半辈子的钱,全被人偷走了。”
百姓积蓄被偷走,于普通人来讲何等要命。
靖元忙追问:“老丈可知道是谁偷的?”
“就是我隔壁邻居王五,人已经被我带来了。”
王五跪地求饶:“请洛阳令明察,钱真不是小人偷的。”
“胡说,你的袋子跟我的一模一样,怎么不是你?明府、赃物就在他身上,可以拿出来对比一二。”
而后卖油翁不顾大堂两侧的衙役,对王五就是一阵连哭带打。王五年纪尚青,轻而易举就制止老人家的胡闹。
老人打不过就跟王五吵起来,整整一刻钟都是两人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
靖元等两个人吵累了,才用惊堂木拍案。
“二位噤声,公堂之上容不得尔等在此大闹。本官已知晓案情,王五,你的钱袋子拿出来给本官看看。”
王五递来他的粗布钱袋子。钱袋子不大,只能放不到二百钱,随身携带倒是也便利。
靖元端详了下,笑道:“老丈你平日里卖的是什么油?”
“平常百姓家吃的麻油,芝麻或是胡麻榨的。”卖油翁答道。
她托腮,道:“老丈平时攒的钱,手上必定沾到过油水,他的钱是不是你的钱只要沾水一试便知道。”
靖元把钱和袋子皆丢进水里,未产生任何油花,她摇了摇头。
卖油翁不敢置信,“这,这怎么可能?难道他提前洗过?”
“看来王五并非偷盗之人,钱袋就物归原主。那袋子仅能装不到两百文,一个月米面油的开销都不够,寻常人家几个月就能攒下的钱,恐怕是老丈弄错了。”
靖元把钱归还给王五。
王五对卖油翁说:“我都说了不是我,肯定是你家里人动的。”
卖油翁嚎啕大哭,“究竟是谁动了老头我的钱啊?”
靖元让老丈带自己去他家。
老丈住在洛阳城以西的庄子,一处偏僻的农舍,离周围的房舍都挺远。老丈家有两三间茅草屋,老丈平时只与自己的侄子侄女一同住。
卖油翁给靖元指出他埋藏钱袋子的地方,即是老丈屋内一处活动的地砖下方。掰开地砖,里面有个足够容纳罐子的空间。
“依本官之见,老丈的钱是被监守自盗了。”
老丈眼含泪水,“啊?怎么可能?”
“屋内没有盗贼翻动的痕迹,可是凭空消失的?”
“是。”
“那请老丈把你的侄子、侄女叫来问话。”
“好好。”
老丈膝下无子,平日里由云英未嫁的侄女照料起居。侄子年近三十,游手好闲,平日里不喜欢干活,倒是喜欢舞刀弄枪的。侄媳跟侄子结婚十多年,膝下无子,也不喜欢在家干待着,老出门不知道干什么。
靖元叫衙役搜身,他们身上皆没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