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就让人给他准备最大最好的院子,和他秉烛夜谈,差点认他为义子。
入夜,张岳并未入睡,他现在的身体哪怕不吃不喝不休不眠也撑得住,李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李老爷活着,但是现在他必须活着。
白城距离王都太远了,这些人都没资格见到北庄的皇帝,他们只知道北庄换皇帝了,是个女人,前任皇帝的亲姐姐,但是再多的也说不出来了。
不是没有人想过反,这个世道不让女人做皇帝,他们把女子束之高阁,但是女帝铁血手腕镇压了一切反对的声音,他们只是人,也怕死,他们想通过反对女帝名垂千古,可女帝手里的刀剑也不是摆着看的。
王城,所有人向往的地方,皇帝重用人不看出身,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只要有德行才能,皇帝就会封你做官。
无数人前往王城侍奉皇帝,有的灰溜溜的出来,有的春风得意位极人臣。
张岳也想试试。
“我还以为你会继续疯下去。”
虞苏是个怪物,可有一天她遇到了另一个怪物。
“我再这样疯癫下去,陛下很快就会厌烦我,转而去找新人去了吧。”
虞苏吃吃笑起来,桓家、皇宫都困不住桓固,真正把他留在这里的是他自己,桓固不想离开这里,不想要自由。
“父亲希望我振兴家族,母亲希望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你说神该聆听谁的愿望,错了,我们都错了。”
锦袍之下,桓固的身躯逐渐扭曲,从身体里延伸除了无数藤蔓,和观复当初在境里的样子一模一样。
“陛下,”他把头靠在虞苏膝上,“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他带走你。”
虞苏身上的轻纱滑落,霎时间周围泛起了清幽的香味,她几乎掩盖不住这股香气,她只是遥望着夜色,眼底有水光。
“你看,我要成熟了。”
“我从祭台走向人间,可是啊,我从来没摆脱成为祭品的命运。”
在虞苏年幼之时,她还没能力摆脱命运,她还没强大到能杀了所有伤害她的人,但是命运不会因为她弱小而高抬贵手。
她的右手抚摸着桓固的头发,“我的母亲只教了我怎么活,哪怕没有尊严也要活,我辗转在不同的人榻上,他们折辱我,玩弄我,但是现在,都只能像一条狗一样跪在我脚下。我的美貌、阴狠、不甘心都是我的武器,我是娼女,但那只是我的出身,我从不用试图掩盖什么,我会让所有人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我即是天命。”
但是现在,虞苏突然升起了无能为力的感觉,如果她的对手是人类,她可以杀了他们,可以让他们恐惧。
但是,她的对手不会死也不会恐惧,她该怎么办?
就算是这样,就算她的对手是非人。
“我要赢,这一次我要赢。”
不管她面对的是什么东西,她都要赢了这一次。
霜月跪在殿外瑟瑟发抖,他刚从池子里爬上来,因为桓固疯癫陛下厌烦了他,但是霜月知道这后宫众人,陛下唯一上心的就是桓贵君。
所以趁着现在陛下厌烦他,他也神志不清,霜月派人把他诓骗到了荷花池,想伪造他落水而亡的假象,陛下或许一时会伤心,但是后宫佳丽众多,总有一天,陛下会忘了他。
事情本来进行的很顺利,但是,在他快要死的那一刻,祂们出来了。
“怪物,祂们都是怪物......”
霜月抱紧自己,他的眼里是挥之不去的恐惧和绝望。
殿里传来若有若无的香气,桓固紧紧抱着虞苏,双眼一片漆黑,没有眼白,虞苏回抱着他,但是双眼透过他看向更加遥远的地方。
见识过那样的恐怖和绝望,皇位和权力现在变成了对她可有可无的东西,但是,如她所说,她要赢,哪怕是那种东西,也要赢。
南晋的车队离北庄王城越来越近了,九娘竟然感觉到心悸,好像北庄王城之内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等着她一样,但是,她没有退路。
城门缓缓打开,一个玉面郎君骑着高头大马等着二人。
锦袍官员下马俯身行礼,“在下桓绪,奉陛下之命在此接待南晋使臣。”
张岳收拾好行囊,拜别李家众人以后踏上前去王城的路,白衣少年策马而行,锦带玉冠,身后是崎岖的影子。
南晋王都和北庄皇城对立坐落,江闻璟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在他身后,是他美貌多才的皇后,含笑凝望着棋盘,他对面,空无一人,但是白子却突然升起,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执白子一样。
“朕乃天子。”
天子,只能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