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管家早上七点半点来送早餐。
他按照惯例,先敲门示意,随后端着早餐进去。
他以为虽然池叶在这里住了一晚,但顾从舟会和往常一样,这个点正坐在书房里办公。
他备了咖啡和三明治,准备看看情况,再向顾从舟汇报他叔叔那边的事。
但当他推开门进去时,他一下就呆住了,什么池叶的、叔叔的事情都忘记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看到顾从舟靠在沙发上睡觉。
是真的睡觉。
不是闭着眼假寐,放松眼睛。
也不是靠在沙发上短暂地打个盹。
而是……认真地睡着了!
连他进门发出的声音都没有将顾从舟吵醒。
管家屏住呼吸,惊讶和兴奋让他端着托盘的手既僵硬又发抖。
他看着顾从舟长大,没人比他更清楚顾从舟病的有多重。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顾从舟的持续睡眠就没超过2小时,而且非常非常轻,医生给他试过各种药物治疗、心理干预,都没有用。
哪怕是能让普通人沉睡不醒的药,用在顾从舟身上,虽然能暂时睡着,但开个门就能把人吵醒。
然而现在、眼下,顾从舟睡着了!
在清晨,一室的晨光里,顾从舟呼吸的节奏平缓,眼镜取了放在小茶几上,修长如竹的手指自然放松,垂落在沙发一侧。
管家大气都不敢喘,就那么惊讶地站了足足五分钟。
五分钟后,因为过于紧张,手抖得厉害,以致杯碟发出了轻微的撞击声。
这撞击声把顾从舟吵醒了。
他徐徐睁开狭长的眼睛,迷蒙了大概一秒钟,等看向门口的时候,眼中的睡意便退了个干净。
但那睡意真实存在过。
管家气自己的手不听使唤,把顾从舟吵醒了,“少……少爷,您醒了?”
顾从舟微微蹙眉,瞥了眼窗外明亮的天色,问,“几点了?”
管家,“七点半。”
顾从舟稍微缓片刻,将眼镜拿在手里,“我叔叔几点到?”
“八点过来。”
说这些话的时候,管家还呆呆的,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实在太讶异了,而且这讶异还来得那么措不及防,就像……就像忽然有一天醒来,看到公鸡下蛋、母鸡打鸣,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嗯。”顾从舟点点头,低头思索在半晌,然后抬眼往钢琴的方向看去。
管家跟着顾从舟的目光看过去,这才想起来池叶也在房间里。
池叶合衣躺在床上,没睡枕头,一只手抬起来遮在眼睛上,没盖被子,身体斜着,半只脚搭在床沿边上,就像是原本只是想在床上躺一下,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他旁边,钢琴已经被合上了顶盖,琴谱整齐地放在一侧。
管家眉头一皱,刚想去把人赶下来,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狐疑地看向池叶,一下竟然踟蹰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还是顾从舟先开口了,“八点,我叔叔来的时候,你把他送出去。”
“是。”
是待会儿,不是现在立刻马上,还要让人再多睡一会儿……
管家揣度顾从舟话里话外的意思,又往池叶的方向偷偷看了一眼。
池叶醒来,听说这就要把他送走,又开心又忐忑。
开心是终于可以离开顾家了,而且离开得算是很轻松。
忐忑是不知道顾从舟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有没有完全原谅他帮着顾川东下药这件事,和原剧情是否朝着不一样的方向发展。
他可忙活了一夜,希望不是白忙活。
他沿着圆弧形的实木楼梯往下走,外面是一个夏末秋初的好天气,天空像一张蓝色的彩纸,明媚的阳光从大钢窗里照进来,给名贵的家具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一楼不像二楼那么空寂,零散地有几个佣人走过。
池叶还没走到楼下,身后响起脚步声,方管家追上来,
“池先生,稍等。我送送你。”
这态度与昨晚有天壤之别,连称呼都变了。
池叶自然听得出来,他放慢脚步等着,“麻烦您了。”
“应当的。”方管家跟上来,与池叶并排往外走,似是闲聊一般说道,
“池先生昨晚睡得怎么样?”
池叶道,“还不错。”
方管家又试探着问道,“池先生睡前可做了些什么?”
池叶止住脚步,笑道,
“您是想问顾少的事对吗?”
方管家一愣,说实话,今早之前他都非常讨厌池叶,这样虚荣、心存妄想的小明星他见得太多了,连一个眼神他都不想多给。
但今早发生的事,让他对池叶的观感……不说180度,至少有90度的改变。
他不管池叶所图如何,能哄得顾从舟睡着的,就是有用的好人!
然而此时此刻,他发现池叶不仅有用,而且比他以为的要更加聪明一点,至少问答间表现得非常落落大方。
谁不想和聪明人说话呢,省心又省事。
他俩已经走到了大门口,管家停下脚步,双手交叉放在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