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书讶然。
长姐竟然让她去给陆阙送四神汤?
是她听错了,还是长姐意识不清了?
虽然江挽书本身也并不想与陆阙有多少接触,但江抚琴一直以来,都很怕她与陆阙靠近。
似乎生怕她与陆阙说上一句话,便会将这个未婚夫给抢走。
但所幸,江挽书也一直都很识趣的避着陆阙,寄宿相府整整三个月,都未曾与陆阙说上过半句话。
也是因为识趣,江挽书才能在相府求得一隅安身之所。
可眼下,江抚琴又是什么意思?
是试探?还是真的要她去送汤?
“长姐,我与大人并不熟识,还是让你院中的侍女送去,比较合适……”
江抚琴姐妹情深的握紧她的柔荑,动容道:“你是我的亲妹妹,在这个府中,除了你,我谁都不信,二妹妹便权当,是帮姐姐一个忙,可好?”
见江抚琴是认真的,不管是试探还是什么,仰人鼻息的江挽书都不好再拒绝,便应了下来。
“那长姐好生歇息,我先过去了。”
江抚琴微笑目送,待江挽书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她面上的笑骤然冷却。
一旁的兰儿颇为担心:“姑娘,您怎么糊涂了呢,便是二姑娘那张脸,也不能让她与首辅大人靠得太近,您怎么还为她制造了名正言顺的机会呢?”
没错,从前江抚琴是嫉妒江挽书的美貌的。
同是江家女,她的容貌虽是不差,可每当与江挽书站在一起,最为打眼的,便总是娇颜玉骨的江挽书。
从前江抚琴怕江挽书这狐媚腰子的模样,会勾走陆阙的心,便一直提防着,不给她任何可以接近陆阙的机会。
但是如今……一切都要变化了!
江抚琴冷笑一声:“我还怕她会把握不住这个机会呢!”
韶华院离陆阙所住的悦君台很近。
相府中的仆人是很会看人眼色的,因着江抚琴是陆阙未婚妻的缘故,想着拍好她的马屁,便精挑细选了这么一处位置。
反观江挽书所住的玲珑阁,不仅是整个府邸最偏僻的,且冬冷夏热,全然不是个住人的好院子。
每日江挽书从玲珑阁到韶华院,几乎便要跨半个相府了。
这还是江挽书住入相府后,头一回去悦君台。
陆阙喜静,所以越是往悦君台的方向走,便越是人烟稀少。
但胜在陆阙也是个极会享受的,一路而来,亭台楼阁,层峦叠嶂,山水融合,冬景雅致。
走过覆雪吊桥,便到了悦君台,但江挽书却是止住了步子。
“桃夭,你将四神汤送过去,交到侍女的手中,言明这是长姐送来的即可。”
虽未曾见到陆阙本人,但靠近悦君台,空气中似乎便能闻见那股令江挽书来自于心底的惧意。
她还是不要靠近的好,送完便走,绝不多留。
“是,姑娘。”
从韶华院出来时,雪便已经停了。
潺潺清泉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色彩斑斓的名贵锦鲤在池中摇曳。
冷风骤起,吹动树梢簌簌作响,带动一树的积雪飘飞,落了江挽书满身。
江挽书本便冻得哆嗦,有雪花飘入衣襟内,冷得一个激灵,慌忙往后退。
不想吊桥上积雪未消,脚底一个没注意便是打滑,加之吊桥是弓形,江挽书往后一倒,整个人便咕噜噜的从桥上滚了下去。
撞到了什么坚硬,才算是堪堪停了下来。
眼花缭乱间,视线中隐约瞧见了一双黑色如意缎绣祥云朝靴。
再往上,是一截玄金滚边绛紫缂丝暗纹朝服。
风中带来一股极淡,却是不容忽略的,幽远深静的雪松清香。
“大胆,何人敢在大人的院前鬼鬼祟祟?”
江挽书猝然仰首。
年轻首辅近在咫尺,长身而立,单手负于背后。
眉如远山入鬓,狭长的瑞凤眼幽深如古潭,似千雪冰封,高耸笔挺的鼻梁下,是极淡极薄的唇。
他当时方下朝回府,一身绛紫色缂丝暗纹朝服,以错金银蟠螭纹革带束腰,更显得他腰窄肩宽。
革带垂下一块蟠螭纹羊脂白玉佩,微抬起落在胸下一寸位置的指骨,白皙修长,似是有意无意的摩挲着戴于大拇指上的靑玉螭龙纹玉扳指。
在对上那双幽深的黑眸的瞬间,江挽书心中便是咯噔一声,一股自脚底涌上的惧意,将她的记忆拉回了三个月前。
其实在三个月前,江挽书并没有如此畏惧陆阙。
对于这位大魏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首辅,江挽书只停留在时常听到这个名字,大街小巷都是有关于这位首辅是如何,从罪臣之后,一路从底层爬到内阁首辅的传奇人生。
以及,这位传奇首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