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五感相通,陆阙还能十分清晰的感觉到,来自于眼前泪眼婆娑的小女娘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有这般可怕?
方才杀的,又不是她。
甚至的,他都没有动她一根手指,还好心的扶了她一把,她竟也被吓哭了。
这小女娘,聪慧有余,可胆子还是太小了些。
“你的命,可比那玩忽职守的侍女值钱。”
从前是无关紧要的未来小姑子,但是如今,他们五感相通,她的生死,自然也是与他绑定,当然是分外的值钱了。
但不知真相的江挽书,自是不明白这话的深意,只是迅速确定了一点。
陆阙并不打算杀她。
不杀她便早些说呀,害的她都吓哭了多少有些丢人。
虽是确定陆阙并不想杀她,但是对于眼前人的恐惧却是丝毫没有减少。
江挽书迅速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与陆阙的任何接触,确定了安全距离后,才勉强在心中松了口气。
“请大人放心,我的嘴,也比任何人都要严实。”
小女娘的刻意疏远,陆阙自然是能察觉。
指尖似是还残余着独属于她的体温,陆阙极不易察觉的,两指摩挲了一下。
淡淡收回手,负于身后,只嗯了声,便沿着羊肠小路返回。
因只有一条路,江挽书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而惠音站在柴门前,一直默默的目送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直到彻底瞧不见了,才潸然泪下。
却又迅速扯袖子擦拭了泪水,转身走进了如同深渊般的禅房内,继续那永不见天日的“修行”。
走出了一段距离,便见一辆雕花马车停在了不远处。
正中央悬挂的“陆”字,彰显着内阁首辅最尊贵无上的地位。
长风先将小皇帝带上了马车,而江挽书便在合适的距离,停下了脚步。
“大人,今日我是与长姐一道来上香祈福的,长姐还在大雄宝殿等我,若是大人没有其他事儿的话,我可否先行告退?”
陆阙脚步微顿,侧首看去,而在与他视线相触的瞬间,小女娘便迅速垂下了眼睑,一副极为乖顺的模样。
丝毫不像是今日,带着小皇帝,胆大包天到险些酿成了大祸的小女娘。
“她若是等不到你,自会回相府。”
说罢,陆阙便踏着马凳上了马车,在江挽书愣在原地时,清淡的嗓音再度响起:“上来。”
江挽书在风中凌乱。
他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呀!
好歹也是堂堂内阁首辅,难道听不出她这是在拒绝与他一道同行,想要开溜吗?
“大人,让长姐等我,怕是不太好……”
话未说完,便被陆阙淡淡打断:“怎么,是想让本相亲自过去,告诉她,你是同本相一道走了?”
“民女不敢。”
江挽书毫不犹豫的提着裙角,踩上马凳上了马车。
开什么玩笑,不论是陆阙还是陆阙手底下的人,一旦有人跑过去,与江抚琴说这么一句,那她便算是有一百张嘴,都是说不清与陆阙之间的关系了!
而且更要命的是,江抚琴还有意想让她给陆阙做妾,若是知晓她与陆阙一道,趁机便向陆阙提议纳妾的事儿,那一切可就都完了!
比起与陆阙单独相处的恐惧,还是做妾更加可怕,所以江挽书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
而与此同时的江抚琴,可是忙得很。
在支开了江挽书后,江抚琴便按照梦中的记忆,找到了后院的银杏树。
百年银杏树枝繁叶茂,黄灿如星,树梢上挂了不少姻缘牌,都是前来求祈愿的男男女女所挂。
因这株百年银杏树一贯被传求姻缘很是灵验,所以来来往往有不少香客。
江抚琴绕着银杏树,顺着一条小路,穿过弓形花墙,与外面的香客往来热闹场面不同,此处楼台水榭,溪水潺潺,却鲜少有人来往,是个幽会传情的绝佳去处。
按照梦中的记忆,江抚琴最后在一棵槐树前停下,仰首往上看了看,似是在等着什么。
随行的兰儿很是不解:“姑娘,您不是要去百年银杏树求姻缘吗,为何来了如此偏僻之处?”
“因为,姻缘便在此处。”
一句高深莫测的话,听得兰儿云里雾里的,姑娘的姻缘,不是自出生起便定了吗?
而且未来姑爷可是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试问普天之下,还有何人能像她这般幸运,起点便是旁人的终点呢?这可是多少闺阁女娘们,想求都求不来的。
便在说话间,便听得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自树梢上落了下来,险些砸到了人。
兰儿吓得赶忙将江抚琴往后拉,“姑娘当心!”
“无碍,只是只雏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