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尘指尖扣在念珠上缓缓转动,他在她躺在自己榻上那日,怎么就没多想,也没多问一句。
也是被猪油蒙了心,他竟然后来以她年少为她开脱,还反思自己应该待她宽厚,对她不懂之处也该循循善诱,好让她不误入歧途。
神尘轻笑出声,目光扫过又柳。
他真是小瞧了她,她什么都懂,懂得远比他多得多。
在他想着让又柳莫负华年之时,又柳已经确定了他的病症还开起了药方,让他一连两日做荒唐梦。
思及此,梦中画面又浮现在脑海中,神尘闭目转动念珠。
又柳这厢还在绞尽脑汁想着自己还有没有瞒着神尘的事,想了半天找不出来,她觑了眼神尘,“我没有别的瞒您的事了。”
神尘目下,又柳不安地磨蹭着脚尖,他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定定看向她:“好,那小僧说了,这是小僧最后一次让你别再做这些事。你在小僧身上花的这些心思,用的时间,不值也不该。”
又柳讶然,还以为神尘要抓住自己做的那些事好好数落,没成想神尘前面只是吓唬她。
神尘目光一直落在又柳脸上,看见她分心轻咳一声。
“我听着呢,法师您继续说。”
“小僧说完了,小僧要你的答案。”
又柳浓黑的瞳仁一转,垂眸盯着自己鼻尖,轻轻摇头。
“又柳,小僧说过,你什么都不做,依旧可以留在云台寺,依旧可以领宫俸。我了解母后为人,你也应当知道她不会为难你。你的差事依旧是圆满的。”
又柳自然知道神尘说的都能做到,可她领了差事就是领了差事,半路被神尘游说只顾自己可就不像话了。
又柳一声不吭。
神尘继续道:“又柳,小僧不知道你心中是何想,只是要告诉你,一切都不是玩笑。”
“我从没将此事当做玩笑。”
“是吗?那你跳河只为让我救你之时,难道不是拿你性命做玩笑。”
又柳默然。
“如今小僧给你第二个选择,你可以将对男女之事的心思用在自己有意之人身上。却依旧要在小僧身上浪费时间,难道不是拿自己的爱恋做玩笑?”
神尘的声音并不严厉,他说的平和缓慢。又柳听着却没由来的烦躁。
她想用差事反驳,可神尘早已断了她的退路,气恼道:“我没有。”
“小僧言尽于此。你正值碧玉年华,自己想想,一样成不了的差事,是否值得你继续。”
又柳恍若未闻,她站起身,沉着脸一脸严肃看着神尘。
神尘以为她要说什么,仰头看向她。
又柳话在嘴中绕了个弯,只是问道:“法师,还有两副药,你还喝吗?治病还是不要半途而废。”
神尘手上念珠停下,面色铁青,“我无隐疾。”
“那你几次醒来都......”又柳关切问道,眼神中却满是狡黠,她就是故意提及的,她要狠狠气气神尘。
“并非每日都......”神尘截住话,闭口不言。
又柳笑嘻嘻道:“原来如此,书上没说那么细。法师身体康健就好。”说完,扬长而去。
神尘头疼地看着又柳无所谓离开的背影,一时间也没了办法。
原来将她当做慧可、柔安那样的孩子,现在是完全不能了。
她的心思一直都很明显,是自己一直在曲解。
她是个会讨巧卖乖,得寸进尺的姑娘,神尘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
若只是将她当做寻常香客礼貌对待,她就会顺杆爬。
苦想良久,神尘也只想到日后尽量避开她。
午后,慧心站在院外叫出又柳。
“沈施主在寺内等你。”
“知道了,多谢师父。”
来到寺中,又柳一眼看见沈宽如,他怀里抱着几个画轴,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又柳走到他面前,沈宽如愣了片刻,看又柳眨巴了几下眼睛才认出她做了男子装扮。
沈宽如笑着将怀里的画轴塞给又柳,眨眼的功夫笑容又隐去,他委屈道:“你上次走怎么没带我送你的《松风图》。”
“太贵重了。”又柳将怀里的画推回去。
沈宽如抱臂,挡住自己的手,不接又柳退回来的画,很是坚决,“我沈宽如交朋友就是喜欢给朋友花钱,你就收下吧。不然我心里挺难受的。”
又柳的手僵在空中,沈宽如挑眉不为所动,又柳无可奈何地收下,“多谢了。”
沈宽如咧嘴笑起来,“都说了别和我客气。”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不是说你娘去了蕲州,你要陪她的吗?”
“她每日烧香拜佛,我在她身边也没什么意思,她便让我先回来了。”
“你别是捣乱了被撵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