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又柳看沈宽如将马车驶向宝珍酒楼,问道:“你不生沈县令的气了?”
“没有,第二日晚上我便离府了。”
“那你怎么带我去宝珍酒楼,这里饭食忒贵,不如去你说的刘家小馆。”
“我这几日讲书存了些银子,你不必替我省着。一顿饭钱,小爷还是有本事赚来的。”
“是,知道沈公子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能赚来银子。可是我真想去刘家小馆吃饭,巷末靠着游兰江,那里正好赏花灯。”
沈宽如看向又柳,心知她是不愿自己破费。
“我说真的,去刘家小馆吧。”
江畔边游人如织,陈户巷内则冷清许多。
沈宽如与又柳坐在窗边,虽说此处紧邻江畔,可位置到底偏了些,只能看到零星几盏船灯飘荡在江面。
小馆内的饭菜也没什么好挑的,沈宽如便让店家拿手的都上上来。
“我娘找你之时,我被关在府上,什么都不知道,你莫放在心上。”
“嗯,我也正想与你说说此中误会。你还记得上次我们中药一事吧,我们这次醉酒被误会与上次之事应当是同一人做的。此事是我让你无端受了牵连。”
江风从窗口徐徐拂过两人脸颊,沈宽如听着又柳的话,心中一紧,又柳对他的态度多了些客气。
“沈县令那边,我可以向他解释。”
“不必,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我清楚你的意思,回头我跟我娘解释。”
“嗯。”
店家端着菜上桌,沈宽如迟迟没动筷。
“又柳。”
“嗯?”
“我娘仓促提亲是有误会,可我心悦你,此事分明。”
又柳放下筷子,定定看着沈宽如。
沈宽如本就是鼓足了勇气一股脑说的,此刻对上又柳的目光,心如鼓鸣。
他迎上又柳的眼,“我说的是真心话。”
又柳脸上挂起浅笑,“你还记得我说我是跟着法师一同从江平来的吗?”
沈宽如看着她宽慰的笑意,喉头不觉发苦,她偏偏在这时提及神尘,“嗯。”
四周无人,又柳还是压低了声音,“我是宫女,贵人安排我在法师身边侍奉,我要带法师回江平的。我待你,也一如最初所说,视你为好友。”
“还俗。”
“嗯。”
心中的石头重重压下来,沈宽如半晌无言。
又柳自是察觉到他的情绪,却也不好多说。
游兰江边,慧可一脸心虚,垂着脑袋不敢看面前人。
“师兄,我下次不会再偷偷跑出来了。你别跟神观师兄还有师父说行吗?”
慧可说话时目光还不时被河面的船灯吸引,神尘开口,“我不会告诉师兄,但你今日回寺后,必须领罚。”
慧可苦着一张脸,“知道了。”
“不过师兄,既然我都要领罚了,咱们能不能看会儿再回寺。”
神尘不语,慧可当即明白神尘的意思,乖乖由神尘牵着向向山上走去,走时还不舍地望着热闹的江畔。
“咦,”慧可眼前一亮,拽住神尘的衣袖,“又柳姐姐。”
神尘顺着慧可的目光看过去,又柳手上拿着一盏船灯,沈宽如站在又柳身边,两人都没注意到慧可的呼声。
“师兄,咱们可以和又柳姐姐一起回寺。”说完,慧可不等神尘的回复,便放开神尘跟着又柳跑去。
又柳蹲在河岸边,轻轻将船灯放在水面上。
每盏灯都能载愿,又柳看着漂远的船灯,低声,
“祈愿好人有好报,祈愿爱者长久......”
话声微顿,沈宽如听见又柳继续道:“祈愿你致至于业,九九圆满。”
沈宽如笑得勉强,他宁可又柳不替他许这个愿。
“长久的愿非我,偏是致至于业的圆满。”
“是好人有好报,是长久,更是圆满。不要钻了牛角尖。”
沈宽如默然片刻,“你今日告诉我这些,我日后还能去找你吗?”
她是宫女,被送去神尘身边,真说起来,她是神尘的人。沈宽如话刚出口便已经知道答案。
“若有缘,你科举高中后我们会在江平再见。”
沈宽如不再自讨没趣,去问若是无缘呢。
船灯漂远,只有依稀的光亮,又柳起身。沈宽如刚要抬步,又柳便道:“不用送了。”
沈宽如步子顿住,“你总会出宫,我愿意等你。”
沈宽如上前两步停在又柳身前,“既然只是差事,你对法师便无意不是吗?”
慧可听见沈宽如的话,却没听到又柳的回复,感觉她像是默认了沈宽如的话。
慧可抬头看了眼神尘,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