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心,瞧着像是京里的样儿。”
这位公主可不是旁人,在吃喝玩乐上精的像个猴儿。想瞒过她的眼睛,这不大可能。
如因含含糊糊应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干脆仰头朝嘴里灌药。
真苦啊,如因忍不住浑身打个寒颤。
一碗药喝下去,如因忍不住俯身干呕。兰隅赶紧端水给她漱口,又忙不迭给她往嘴里塞点心。
如因好不容易顺过一口气来,眼里尽是激出来的泪花。她拽出帕子来擦:“太苦了。”
闲闲擦干净手也坐到她身边,自己捏了块点心放进嘴里:“良药苦口,”她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口齿不清,“好吃好吃,我就说卧高台的点心比寻常的都更好吃些,当初告诉晏清哥哥他还不信。”
提起恪亲王,闲闲又盯着兰隅来了兴致:“他为什么管你叫大苹果?”闲闲疑惑,“你看着也不像苹果啊?”
兰隅扭扭捏捏的低头,自己也觉着丢脸:“奴才头一回见王爷的时候不认得他,还跟他吵了一架。他觉着奴才生气起来脸憋的通红,跟一只大苹果一样,所以……所以就这么叫了。”
“哈哈哈哈!!!”闲闲笑得嘹亮,兰隅的脸越来越红。
如因止住闲闲的笑:“殿下您发发善心可别再笑了,您要是再笑下去,奴才真怕兰隅要钻地缝了。”
兰隅低着头不敢抬,取了玉容膏给如因敷药。
腕子上的绷带一圈一圈解开,里面的皮肉被长久的包裹着,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粉红色。
闲闲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直嚷着吓人:“好好地姑娘家,真是受了罪。”
如因低头细看,有一些伤口里面已经有了新生的嫩肉,不过大片的伤口依旧骇人的敞着口子,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恢复原状。
兰隅用一根玉柄缓缓给她上药,清凉凉的感觉掩盖住伤口中的隐痛。
如因看她上药,自己忽的想起刚刚西行热河那天,在皇帝的御辇上,他说她腕子好看,只是太空。
如因心中苦笑,不知这算不算一语成谶 —— 如今她的腕子上可不空了,严严实实全包着药布。
往后估计也不会空了,满满当当尽是疤痕。
她叹一口气,似是在为自己身上的疤痕惋惜,又似是在庆幸,庆幸她只是受了伤,熊口之下还能捡回一条命。
她也庆幸上天终归还是眷顾自己,肯再给她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等兰隅上好了药,又重新取了干净的药布给她裹上。闲闲在一边儿看了很久,半天才说出一句:“如因,你真受苦了。”
如因低头看兰隅绑药布,声儿又轻又低:“没什么苦不苦。他没事就好。”
闲闲忽然觉得鼻头有些发酸。她眨眨眼,眼眶中湿湿润润的。
闲闲自认为不是个情感细腻的姑娘,所以对自己霎那间的反应感到惊诧,而后又有些感慨。人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她幸运,跟皇帝兄妹两个是帝后相爱的结晶。如今她长大,又能看见自己的哥哥延续这种幸福,怎么能不叫她动容。
闲闲看如因久久盯着自己的手腕,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于是又跟她开始扯闲篇:“马上快到中秋了,你这回救驾有功,少不得得在宴上给你设个席位。我一个人急得很,那个沈丛霁又实在话不投机,不如我提前跟内务府说一声,叫他们把你的位子安排在我周围,你同我说话解解闷,可好?”
如因也不推辞,若是中秋宴,就是宫宴。她没经过这样的场合,也惧怕醇郡王趁乱对她下手,倒还不如跟着公主。
“好,”她笑,“奴才先谢过殿下。”
闲闲摆手:“你在外边儿守规矩我不管,可四下无人的时候就甭‘殿下奴才’的了。我没那么多讲究,咱们自己说话随意一些就成。”
“欸,”如因应了,又说,“奴才……哦,我,我还是叫您殿下吧,您是长公主,我若直呼您的闺名实在不成体统,我自己先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个坎儿。”
闲闲说也是:“虽说我比你大几岁,只是你叫我姐姐也不合适,说不准再过多久我就得改口称‘嫂嫂’,”她看如因的脸瞬间又涨红一片,不忍再打趣她,只笑两声说,“殿下就殿下吧,随你意。”
“什么嫂嫂?”男人的声音在外面高高扬起,尾调上扬,是独一份儿的轻狂恣意,“看来本王这一趟来对了,能听见些女孩儿们之间的私房话。”
闲闲随手拿了桌上点心朝迈步进来的恪亲王掷过去:“哪儿都有你。”
恪亲王眼疾手快接了那块点心,也不恼,颇为自来熟的自己进来坐在对面玫瑰圈椅里,将点心扔进嘴里,悠然翘起二郎腿:“唔,卧高台的点心?好吃!”
他边嚼边眺闲闲:“你行,得了好点心不知道给哥哥我送一份儿,若是今日我不来烟雨楼,只怕还吃不上你的点心。”
闲闲啐他:“这可不是我买的,我沾如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