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孙医吏好似等准时机般在一旁道:“多谢吕侍郎,此次仲秋,终于能让县民有了盼头。”他又转头对我道:“白苏,这是当朝侍中侍郎吕南楼,莫要光顾着敲章,也要拜谢才是。”
我连忙行礼示谢:“多谢吕侍郎。”然后将玉章双手呈上要奉还,耳边听得他说:“这印章便送与你罢。”
这物件只在每年仲秋才用得上,我也未必年年仲秋都有机会亲自来做这月团,是嫌弃我将这印章用过了么?我怯怯地抬头看他,见他那张五官棱角分明俊朗的脸的冷清之气有几丝温和。
阿措在一旁插嘴:“姜姑娘莫要小看这枚石印,这玉料可是老工匠们在玉料中挖出来的,是十年都难得一见的老玉,上面的字是我家少主昨夜亲自钻刀手刻,外面可没处买去。”
吕南楼扫了一眼阿措,他即刻闭上了嘴。
“如此,那我多谢吕侍郎。”听得不是嫌弃之货,还甚是珍贵,我马上小心翼翼放入衣袋。
吕南楼微微一笑:“姜姑娘可有时间陪我去送这月团?”
那十几名随从早已将竹匾上的月团三个两个用油纸包住,草绳扎好捆牢,并拢摆在一个竹匾上。
我呆了呆:“要送给何人?这庵庐内的伤兵残员出来即可拿到了,难不成要排队发?”
孙医吏又掐准时机似地插了话:“白苏,这里的月团就是庵庐内所有人都分一个,也还剩余有多。吕侍郎的意思,自然是将其余的月团分送到这县内每家每户内。每家均有份,这才是仲秋团圆之意啊。”
我登时觉得脸一热,我只想到庵庐,并未曾想到这场战事之后,县内百姓走的走,亡的亡,剩余留下来的不过原来半数而已,这已经堆成小山似的月团,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估摸着大抵也是够的。
已有青衣随从将一部分月团分给了庵庐的伤卒,连阿弓都拿到一个比自己脸还大的月团,脸上笑开了花,又多得分了两个说是给他父母的,拿上揣兜里连蹦带跳出了庵庐往家去了。陈老妪自拿了一个月团,不言不语躬了躬身便转身离去。剩余部分被阿措派人搬到一辆马车上,候在了庵庐门外。
“车上载满了月团,所以我们只能走了。”阿措道。
吕南楼看看我,我连忙点头,表示自己还是可以走的。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吕南楼在前我在后自庵庐旁的第一间屋舍开始敲门。
门开,出来主人,吕南楼手一挥,阿措上前将扎好的月团递上,主人行礼答谢,吕南楼还礼,我在身后跟着行礼,关门,往下一家。
县内主巷的各家各户都需走一圈,门拍了不知多少下,来回行礼回礼,出来的屋主有欣喜的,有满脸愁容的,亦有面无表情的,甚至有接过月团后泪流满面的……我们三人见了这百余户人家的喜悲,一路竟也无话,心情都很是沉重。
我随吕南楼走了一个多时辰,终是将这不大的县尚在家中的人家都走了一轮,直至马车中的月团所剩无几。
吕南楼回头道:“今夜辛苦姜姑娘随我一道,尊圣上旨意慰问益县百姓。”
我连忙还礼:“吕侍郎今夜也辛苦了,这番心意,想来益县百姓定能心领。”心中想,这原来竟是圣上的意思。
吕南楼道:“我送姜姑娘回庵庐罢。过两日圣上还会有嘉奖让人专程送来,安抚边境益县百姓,不止今夜。圣上亦知益县众人之力抵御大陈国侵犯,对两国友好相处功不可没,若非有益县拼死抵挡,未曾让大陈国得半点好处,这两国友好可也是未必能成。”
说话间行至一户人家大门外,抬头见大门上方门匾写着“冯府”两字,我看着觉得似乎眼熟,吕南楼微笑道:“可还记得到庵庐想要请你到家医治家中病人的冯主簿之子冯堪么?”
“哦哦,”原来是他家府邸,我心里想,“就这么巧行至此处?不对,他家也算是益县人家,照说这月团也是有份的,虽然他家不缺,但是众人皆有,独独少他一家,日后一定会找个借口来刁难,虽然与他有过节,但这事却实在少不了他家。”
阿措走上台阶前去拍门,一小童开门出来见,回头报了转头出来作揖行礼道:“我家少主说天色已晚已然睡下,不便待客。即是益县人人有份,让我代领,致谢吕侍郎。”
我一听就愣住了,那冯堪多半是对那日被阿措吓唬一事耿耿于怀,此时竟拒绝出门见面。我喃喃道:“此人竟如此小气,对那日之事仍有芥蒂。此时不出门,分明是再摆架子。”
我十分生气,吕南楼却和颜悦色对那小童道:“即是如此,就请收下此月团,也请转达在下谢意,此次灰面菘菜肉料之助,还多谢你家少主。待我回到都城,定向圣上禀明,圣颜大悦之时,亦会下令嘉奖。”
听到此处,我有点晕,那么多的月团原料,竟是冯堪所助?
若是他此刻拒绝见我们,那么很大可能是这次所助必定是被吕南楼要挟?想到此处,顿时觉得冯堪也是很冤,换做是我,也是心有怨愤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