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医官冷笑看着廉远:“哼,太子太傅都来了……宋判局自是在前厅了……廉远,当时你进合剂局,便是太子太傅推荐,如今犯了这谎言之事,这前后还不过一两个时辰,消息便能传出门去。文太傅来得如此神速,应该是来救你的。等会一番讲情下来,就算不罚,也无法在合剂局里做事,你可明白?”
廉远捣蒜般磕头,没有言语。我在一旁倒是傻了,太子太傅已到,陈医官难道不应该屁颠屁颠地迎出门去?现在如此这般在这里和廉远剖析厉害,直诉结局,或是思量再三,看看这个罚是否可免则免?
我还没前后想得明白,又听门外的阿扇催促:“陈医官,宋判局让您也到前厅去。还有……白苏姐姐也一并去。”
我听得此话,心里咯噔一下,转头望向阿扇:“为何我也去?”
阿扇苦笑:“此事你也有份,哪里脱得了干系?”
陈医官起身道:“去罢,见见文大人也好,许久未见,上次一面,好像还是大半年前。廉远……”他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又没有再往下说,跺跺脚,大步走了出去。
我和廉远面面相觑,我见他面无愧色,表情淡定,和刚才的惶恐截然不同,我心下反而焦虑起来,听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太子太傅的官级定是大过合剂局的宋判局。在合剂局内,宋判局的官比陈医官要大,那便是太子太傅的官级要大过陈医官两级……如此算下来,我似乎明白了为何廉远的脸色恢复平淡,若是这层关系在这里,换成是我,莫要说恢复平淡,雀跃都很是可能,甚至可以怜悯地看我然后说一句:姜白苏啊姜白苏,早已和你说的,谁让你半途翻了口,等会在前厅太子太傅面前,定叫你悔不当初。
廉远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也起了身道:“走罢,跪在这里太久也不是办法,终归要过去,难不成要等他们一众人都涌来这里?”
我也连忙爬起来,跟在他身后一路往前厅而去。我还是疑惑,这情形不像他做错了事,反而像是我做错了事,然后被他领着去往前厅受责罚一般。
那太子太傅年逾五十,白发慈目,身穿褐色大袍坐在前厅侧坐,正中间坐着宋判局,两位大人似乎正和气谈经论道。陈医官侧身站在一旁,脸色无恙,恭恭敬敬。
我心下感叹,若非此次在合剂局做事,哪里曾想得到一日得见的这两人脸色可在不同场合切换自如?我在府中若是哭了,便可哭上一日,家中老少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姜白苏须得哭到晚上才会消停,都无须问何事而哭,只避走不急。我暗下决心,下次若是再哭,一定不得超过半个时辰,这等变脸的方式我须得学会了。
这前厅氛围看来甚是融洽,等会若是有机会,或许我可替廉远再说两句好话罢?心下这么想着,忽然那和蔼的文太傅出声问我:“进来的可是姜将军的女儿姜白苏?”
我连忙跪下行礼。
刚才听到的一团和气,瞬间就变了风格,耳边响起严厉的声音:“姜白苏,廉远在这合剂局做事至少也有半年,现在却成了偷懒撒谎之人,你信还是不信?”
这句话问得我懵了一圈,他是真问我还是反问我?若是反问我,便是质问,所谓质问便不是让我回答我心所想,而是让我好好反省,不管我做错了还是做对了。若是真问我,这语气不像让我据实回答。
我如何知道为何廉远半年前兢兢业业,抄录之工做得滴水不差,工工整整,半年之后我来了不过几日,便投机取巧还行那欺骗之事?难不成是我影响了他?那便不对,我也是兢兢业业工工整整地做这抄录之活,并未偷懒半分。至于每日只做半日,这是圣上御批的。
再说了,我每日只做半日,便能抵得过廉远日日之活,他为何偷懒,我如何得之?
心中这般所想,越想越底气足,开口便想要直截了当回答:“他为何这般偷懒我不知,为何撒谎我不知……适才他说抄录房已做得太久,想要晋到采购房去。”
我所想说的确是实情,但是话未出口,便生生卡住了,嘴张了张,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银发鹤颜的文大人眼神凌厉看着我:“如何?”
我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仍面无表情的陈医官,想起来这番说话很是可能他刚才已经呈报过了,廉远的每一句话他都听过,何须我再说一次?文大人何必又让我重复一次?难不成他还不相信陈医官的话,要得旁人来证明?还是他糊涂了,听得一次不记得,须得第二人再讲一次?看他这般严厉,虽然年纪大些,但还不会至于头昏糊涂易忘事。
我低下头,很是气愤。
今日这几人着实让我甚是无言。在陈医官房内是廉远满口胡言撒谎不断,一心往外爬就想踹我进坑,现在这前厅之内太子太傅咄咄逼人表面上像在查问原因,实则是气势压人。陈医官适才还言之有理秉公执法,现在却沉默不言好像事与他无关。
宋判局则更是,端坐在正中间从始至终不曾说过一句话。
我心下念头转了好几次,不指望他们来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