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的沈曼遇到这般言语刻薄、行事前后不一、私吞店中钱财的人,即便不带她见官,也要翻脸生气,将她赶出店去。
可现在沈曼想的更多。
没有李管事,还有赵管事、刘管事……
这世间多的是阳奉阴违的人。
赶走一人容易,可之后呢……
再找别人,并不能从本质上解决事情。
只是管事的行事不能与她初心相违背,不然白白废了她一番苦心,姑娘们的处境也不好。
沈曼看向为首的那个姑娘,遇到不平事敢于出头,倒是可以让她管着后院。只是她年轻也就罢了,怕是也不懂的该如何管理布庄后院的事物和众人。
不过人既然聪慧,不如让她跟在李管事身边,留意学习怎么管理后院。二来,她也可以帮忙看着李管事,防止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之后的事,看李管事的表现再说。
至于李管事,自己拿捏着她的错处,也不怕她不同意。
沈曼将李管事浑身上下打量了一下,目光定在了李管事的手腕上。
“李管事,您手上这镯子真是好看,看着不像是鎏金的,在何处买的?”
李管事的心中 “咯噔”一声,被沈曼那目光注视着,心像是被火烤一样,变得煎熬,她忍不住把手往身后藏。
这个金镯子是她私扣这些绣娘们三个月的工钱,又狠心添了些银钱,才买下来的。
若沈曼强要带她见官,这金镯子便是证据了。
李管事现下懊恼不已,怎么今日带上了呢?还在这个当口被沈曼瞧见。
她能在市井中混这么多年,看人脸色、揣度人心思的本事还是有的。
前后不过是几个念头的时间,她便隐隐想明白了——这沈氏布庄的姑娘是要庇护这些因战乱遭人牙子拐卖的女子。
那么,人肯定心软好说话,不如她卖惨求饶,看沈曼能否饶了她。
李管事心思一转,当下便哭了出来。
“老婆子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才挪用了绣娘们的工钱。真是千不该万不该,现在恨不得砍了自己的手。只是一家老小都指着老婆子一人吃饭,姑娘心善便绕过我一次吧。”
哭着说话的同时也在悄悄拿眼打量着沈曼的脸色。
沈曼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管事。
“李管事,我可以不带你去见官,可你要先将私吞的银钱如数交还。现在毕竟在青州城中,我总得立住规矩,不然日后此类事情不断发生,沈氏布庄里有人依样学样,岂不酿成更大的灾祸。所以得罚你两个月的工钱,再者我会找一个人与你一同管理后院事物。”
李管事脸上的笑才挤出来,一下又被这句话砸了下去。
沈曼却不管那么多,此刻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平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您觉得这样可好?”
李管事对上沈曼的目光,后脑勺一凉,快速反应过来连忙道,“好!好!”
随后她灰溜溜地匆忙回家,将钱凑齐后按原数还给店中。
李管事走了后,沈曼语调柔和,笑着宽慰绣娘们。
“你们都别担心,工钱会悉数发给你们。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我往日说的话都作数,你们依旧可以赎回身契。另外,我会安排厨房多给你们做些好吃的。这件事总归是我管理不善才造成的。”
“不是姑娘管理不善。是李管事表里不一、阳奉阴违!是她的错!”
沈曼笑了笑,“是,所以我罚了李管事!想着,李管事以后不敢再对你们这样了。现在你们都先散了吧。赵思留下,我有话同你说。”
众人都知道姑娘这是有话与赵思单独说,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为首的那姑娘,名叫赵思,从头到尾看了个真真切切,这会看着走到她面前的沈曼,口中呢喃 “姑娘”,接着屈膝行礼,“多谢姑娘做主。”
沈曼对她说,“赵思,往后你便跟李管事一起管理店中事物,多用心学学如何管事。”
赵思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万万没想到姑娘没有罚她,还让她学习管事。面上流露出惊讶和喜悦的神采。
她再次屈膝,高兴地大声道,“是!姑娘。”
沈曼走后,赵思回想起这件事来,顿时觉得不可思议。
距离沈曼来的那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些日子里,赵思时时跟在李管事身边随进随处,看着李管事如何管事。
日夜学习怎么记流水和看流水,有时候甚至觉得头重脚轻,一头都能栽下去……
有时还要遭受李管事的暗中为难。
现在她的眼中也是布满了血丝。
这些天,赵思不是没有觉得自己实在熬不下去的时候。
她感觉自己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那时她心想,自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