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家主人现下暂留于三坊街的鸣翠楼。”
“阿静人呢?”
“女郎午时出了门,还未归府。”
裴夫人蹙眉,“这孩子天天往外瞎跑。”语气无奈,却全无半分责怪。
“阿娘!”
裴夫人正要吩咐,廊外传来声响。人未见,声先至。
裴夫人转头,便见裴望快步行来,衣袍翻飞,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瞧了瞧天色,“今日下值晚了?”
“路上耽搁了。”
裴夫人点头,不再追问。“回来得正巧,你妹妹不在,你便去一趟吧。”
裴望心生疑虑,没有推脱,“听阿娘吩咐。”
“所以,是生了什么事吗?”
“今日府上收了张拜帖。对方自称是我旧友的女儿,你亲自去一趟鸣翠楼,将人接回来。”
此地是方才那位女郎所在。
裴望接过裴夫人手中的拜帖,垂首扫了几眼,果不其然见到了熟悉的名讳,问道:“此人身份有异?”
对方既然说明了翌日上访,这会儿去请人过来……若急着见人也能说得过去,但还是有些唐突,不太似裴夫人的做派。
“随拜帖所附信物,的确是我那位旧友的。”
裴夫人拨弄着自己手上那串品相极佳的珊瑚串,目光悠远,投向了庭院美景,不由叹息,“我已经许久没收到过家乡的消息了。”
裴望领命,转身便往院外走去。
*
辛容没想到仅仅隔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又一次见到了裴望。
这回对方仍是一人一马,好不潇洒。
辛容敏锐注意到他的态度较之先前收敛不少,却仍是热切,平铺直叙地表明了自身来意后,又直言道:“柳女郎既递了帖子上门拜访,怎得白日里没与我提及呢?”毫不遮掩满腹疑窦,似是在真诚发问。
柳女郎是她现下的身份。
辛容眼波流转,略显无奈,“我与郎君不过堪堪见过一面,郎君不知我的身份,贸然提出上访,太唐突了。待我上门来,总归会再见的。”
随手救下的陌生女郎突然说自己是家中长辈旧友的女儿要上门拜访,虽是真言,但听着难免有几分攀龙附凤之嫌,毕竟不是谁都似裴望这般直来直去毫不避讳的。世人总是不吝惜以恶意去揣度他人。
“说来,我递的帖子似是写了明日上门。”
裴望听罢,语气缓和不少,安抚道:“我阿娘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她离开家乡太久,太想念故人了。抱歉,你别太在意。”
“无妨。我没有什么旁的要收拾的,现下就走吧?再晚天色便暗了。”
“女郎不嫌的话就留在府上用晚膳?阿娘见了你一定高兴,会叫后厨好好表现一番,到时我就能沾女郎的光了。”
……
辛容从前假扮过不少人,毕竟无名小吏总是冲在第一线。
扮演时间有长有短,长的长达数月,她埋伏在任务目标身边伺机而动;短的仅有几刻钟,上一秒她还顶着旁人身份与其相谈甚欢,下一瞬她便手起刀落将人送上黄泉。越到后来,需要她亲自出手的事务愈少,大把时间都被花费在了批阅公文和调度指派旁人上。不过好在技艺还未生疏,应付裴夫人于她而言并非难事。
辛容现下的身份是裴夫人旧友的女儿,此次远赴江陵行商,替家中发展产业,便顺道替母拜访故交。这位旧友的女儿,姓名来历皆登记在册,真实存在于世。而转交给裴夫人的信件与信物,也均由裴夫人的旧友亲笔写就与提供。故而就算有心去查,也难以探出端倪。
裴夫人少时自江南远嫁至荆州,路途实在遥远,通信不便,便逐渐与旧友断了联络。这给辛容伪造身份提供了不少便利。
大约是少时情分着实不浅,裴夫人一见她便热络畅谈,聊家乡的旧街高墙,湖泽阡陌,聊故人旧说,往事纷纭。
辛容始终警醒,不时应和裴夫人几句,道一些江南现况,未出分毫差错。
对话快收尾时,裴夫人状似不经意地感怀了一句,“你母亲幼时最爱临街糕点铺的桂花糕,总强拉着我去买。一袋子就那么几块,她舍得分我大半,那时可把我感动得不行。”
辛容在心中叹息,暗道裴夫人果然不好糊弄。
所幸她以前在此处跌过跟头,吃足了教训,故而总是准备充足。
抬眼,她不厌其烦地将裴夫人又一次的试探接下,略带疑惑回道,“夫人说得是栗子糕吧?母亲现在仍喜欢呢,只是近年肠胃不佳,便只能忍着不贪多。”
裴夫人笑了笑,“是栗子糕,年纪大了便是这样,总记不住事。”
又东扯西聊几句,这场交谈终于结束。裴夫人似乎终于确认了她的身份,态度较之先前更为热情,带了几分长辈的关切,“你一人来江陵,人生地不熟的,还未定下立身之所吧?不若暂且在裴府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