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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回香甘冽,是为上品。没想到在这小镇之中,也能喝到这样上等的茶叶。”赵甘塘喜极,不消半刻,便将碗中茶水饮尽。
邱凛凛、陆威风、段庭之、秦妙却坐在原处,并不敢乱喝东西。这浮生茶楼对于这萧索小镇来说,过于突兀了,属实让人难以卸下心防。
赵甘塘自也不是一点异样都感觉不到,他只是心间相信邱凛凛四人不会让他出事,所以这茶才喝得毫不犹豫、畅快淋漓。
“五尺高台,戏子徘徊,唱得是爱恨纠缠,人生百态。”楼下戏台忽出现一女子,扮着粉面,唱着戏词。
众人垂眸,却不知她何时出现的。就好像,突然那么一下子,她便站在戏台之上,唱起歌儿来了。
“梦外金粉消亡,断井颓垣,满天崖烟草断人肠,风风雨雨,误了春光。入梦乍暖风烟满乡江,柳丝长,疏林斜晖,牡丹冠艳群芳。”
戏词之梦牵动人肠,竟是引人向往。
赵甘塘脑中忽而混沌,双眸前景物模糊,竟是一头栽倒。
“赵大人。”段庭之见此,伸手就要去将他扶起,谁料自己眼前也是倏忽黑暗,长长入梦去。
“啧。”陆威风也觉着脑袋沉沉,他为了不让自己晕倒,不由在自己胳膊上掐出了一片青紫。真是奇怪,他们明明没有去喝那茶水,怎就中招了?
这浮生茶楼,是何来历?此中无妖气,难道是凡间黑商?不知道,不知道,他现在脑子晕得很,根本就没办法思考。
“砰——”的一声,陆威风再也坚持不住,且紧闭上了双眼,直直向后倒去。
秦妙亦是中了招,垂垂欲倒。
“陆威风?司部?秦妙姐姐?赵大人?”邱凛凛神色如常,倒好像是没什么大碍。
邱凛凛眼见身旁之人一个个晕倒,多少有些慌张。
“你们怎么了?”邱凛凛难解。他们不过就是在这茶楼坐了一会儿,怎么他们听见楼下戏曲之声,便轰然栽倒了?
邱凛凛站起,只以为是那戏子唱戏的缘故,她拿起桌上紫砂壶,走到楼梯旁,将手中茶壶粗暴地丢向了台上的戏子。
“你别唱了!”邱凛凛急得行为野蛮,与这风雅场所格格不入。
茶壶砸在戏子额头上,流下一行鲜血。那戏子不喊也不叫,只继续唱着戏,就像是一只傀儡娃娃。
邱凛凛抬手结印,使一道神光落到那戏子身上。
“嘭——”
曲声立歇,台上戏子瞬然变成一只指甲盖儿大的黑蜘蛛,在戏台之上游走攀爬。
邱凛凛一怔,手心发凉。
她转过身去,看向茶桌,茶桌旁的伙伴们竟是已然消失不见。
“陆威风?段司部?秦妙姐姐?赵大人?”邱凛凛喊着他们的名字,却无人回应。
那抚琴的、书画的、纺织的,皆还在原处,就是邱凛凛的陆威风不见了。
邱凛凛心惊,且跑下楼去,她刚要跑出浮生茶楼,身后便传来了陆威风的声音。
“凛凛。”
邱凛凛闻声,顿然停住脚步,转身抬首,看向楼上的陆威风。
他站在二层,身前是雕花木栏杆。此时,他正看着邱凛凛笑。
邱凛凛见着陆威风,心安了大半。“你刚刚去哪里了?段司部他们呢?”
“不知道啊,可能是刚刚离开了吧。”陆威风回她道。
“那我们去找他们吧。”邱凛凛重新跑上楼阁,拉住了陆威风的手。
他的手却分外凉。
邱凛凛蹙起眉头,撇开陆威风,缓而后退。
“你好奇怪啊。”邱凛凛退到楼梯前,她转身,想要下楼梯,那一层层的台阶却轰然断裂成石块。
待她再回神时,她脚下已然变成了万丈深渊,其中黑不见底,眼睛看着它,便心生了恐惧。
“你不爱我了吗?”邱凛凛身后的陆威风忽然出声,质问她道。
邱凛凛连连摇头。她爱啊,她依旧爱啊。
“你不爱我了。”陆威风走至崖边,飞身跃入深渊。
“陆威风!”邱凛凛心间一紧,而后便是无尽苦痛,那锥心之痛,仿佛要剥夺了她的呼吸,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砰——”一声巨响,那深渊似乎又没有那么深不见底了。
邱凛凛可以清楚的看到陆威风被摔得七零八落,其内脏溢出,坚硬的骨头刺透他的皮肉,森森地流出血来。
荣央姐姐、段司部、秦妙姐姐、赵大人,还有方儒蓦然出现在邱凛凛身边。
邱凛凛竟是见到了自己本以为,日后再不可能相见之人的面庞,她眸中露出笑意,就要抬手跟他们打招呼。
“你不爱我了。”他们却突然流泪,悲伤地看着邱凛凛。
“我没有,我爱你们。”邱凛凛频频摇首。
“你不爱我了。”
邱凛凛所珍爱之人纷纷跳入深渊。
“砰——砰——砰……”
邱凛凛瘫坐在地,抱头痛哭,不敢再向深渊望去。
“你想要他们都回来吗?”邱凛凛耳边忽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那声音分外熟悉,熟悉到她觉得她是在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