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卷首:
唱一段年少热血,谱一壶炎凉世话。风月无情有何怕,嬉笑怒骂皆由他。几度霜雪里,我自当笑纳。手中刀,心中剑,愿以咫尺作天涯。待归去,赏二时云,三秋月,四季花。
[1]
北风,飞雪,封郡河。
十七岁的牧云在河面的冰层上走着。
头发被吹的散乱,身上早已湿透,风一吹,冷的刺骨又心惊。在风雪中行走,眼睛几乎睁不开,每一步似乎都要耗尽力气。冰上夹着没完全化开的雪,又湿又滑,一个不小心就要摔倒,而爬起来就更要费劲了。
风在耳边呼啸,刺着他的皮肤和头发,片片雪花打在单衣上,像朵朵棉絮。与之不同的是,这棉絮又冷又重,让他忍不住哆嗦着抖落。脚下一双草鞋,已被这段冰路磨得七七八八,只剩了一副鞋壳。
穿着单衣草鞋走过封郡河,一直到莽垣山下才能继续参加选拔,这是雪斋的规矩。
雪斋五年才选拔一次,每次最多留下十人,而且参与者必须在四十岁之下。徒步在雪天里走过封郡河,到莽垣山下,又不知会有什么样的考验。即便如此,无数武林人士还是前仆后继,趋之若鹜。
五年,十年,二十年……他们愿意等,等炉火纯青,等时机成熟,就来这里试一次。就算死在这里也不觉得可惜。
不光为了寻一份用功夫换取钱财的差事,更多的是为了傲雪榜。雪斋的这份名榜,成了习武人士心中无法割舍的一道光门,只要上榜,就是抓住了那道光,就是舍了命,也是值得的。
可如今的情形,却是让牧云觉得可笑。
还没走多久,同行的人就已少了大半。多数受不了冰面的冷,一身单衣,一双草鞋,在这样飞雪的天气,实在扛不住。而离开的人,也大都是有妻儿老小的,他们犯不着为一个名声,把全家的平淡安稳给赌上。
但牧云,一定要去莽垣山。
[2]
“小娃,今年才多大?也要去莽垣山?”有人在后面追上他。
牧云回头,看到一个鬓间已经发白的男子,猛然一愣。他已经不止四十岁了吧,他想。
“小娃,”男子抖抖身上的雪,来回搓搓手想暖和些,说:“你多大了?”
“十七。”
“啊,十七啊,我家娃要是活着,比你要大两岁,”他讪讪笑了笑,“这么小就来参加这个,不太好,我看你还是早些回家吧。”
“这和你有关系吗?”牧云冷不丁地回了一句,转身继续走。
“哎,娃,”那人拉住他,“你家里人肯定会担心的,你还这么小……”
“这和你无关,”牧云挣开,转身冷言道:“还有,我不叫小娃。”这时,他细看这男子,才看出他应该不超过四十岁。眼睛是明亮的,皮肤还算光洁,身姿和神态,也透着正当年的气息。
可也难怪刚才自己误会,这人两鬓斑白,眼边的皱纹都能和幼时母亲做的千褶饼相比了,显得又老又沧桑,乍一看真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他穿着单薄的麻布衣,头发用个布条简单束着,全身的行头比自己还破。此人应是北原人,比自己高半头。判断南原人还是北原人,主要就是看身高。
“小娃,”那人还不改称呼,“我啊,就是去看看,这雪斋选人,究竟是个什么样。我家娃还在的时候,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老说等他长大了,要去雪斋,要上傲雪榜。可他还没长大,就……唉,不瞒你说,我原是不想来的,可现在就是为了我家娃,也得来瞧瞧!”
“噢,”牧云点点头,“说完了吗大伯,我可以继续走了吗?”
说完,也没等那人回答,又转身走了。
“喂,喂——”那人在后面追,“小娃,你和我家娃差不多大,你要是没什么亲人,我们一起回去,就别去莽垣山了吧!”
牧云心里一顿:这人应该是看提家人没用,就猜想自己没家人了吧!也是,能坚持到这儿,也多是没有亲人没有牵绊。
“大伯,”他停下来,“我一定要去莽垣山。你要是怕,就自己回去吧。”
“我怕什么?!我怕你死在莽垣山!你和我家娃年纪相差不大,我不想看着你去送命!”
“为什么是去送命?”牧云看着灰蒙蒙的天,飞雪依旧,他却愈加坚定,“我一定会活下来。”
“我家娃也是那么说的……你不知道,五年前,他还不到十四!就这么跑到莽垣山,再也没有回来……”
他由发怒转为悲伤,声音也显得凄凉。
“你没拦住你儿子,同样也拦不住我。”牧云没有心情多说,“你儿子死了,所以不想看我送命,倒不如祈祷我平安。”
说完,再不理那人,继续向莽垣山走去。
“我,我和你一起去!”那人似是在身后跺了一脚,转头跟上,“就是死,也有人作伴了!”
群山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