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霖在山谷里摘草药。
突然间,晴朗的天色暗了下来,薄雾袭来,大雨淅淅沥沥,砸在她脚边泵出晶莹的花儿来。
气流涌动,一阵巨大的声响在耳旁爆开,土地的裂痕从远处一路延伸过来,桑霖面色骤变,捡起背篓跑到不远处的大石块后面,捂住耳朵藏好自己。
她听村里王姨讲过,这是神仙打架的前奏,遇到这种情况,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可千万别凑热闹被卷进去了,徒留死路一条。
刷的一下,绿色的光在眼前绽开,空气被劈开,大雾散去,视野变得豁达起来。
四周静悄悄的,风静叶止,桑霖小心翼翼地从石块后面探出头来悄悄打量。只瞧见前方,几个青衣道士在追杀一个白衣公子,从一个山头追到了另一个山头,几人之间的招式凶猛,只是一招便山崩地裂、天塌地陷。
生平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情形,桑霖吓坏了,脸色铁青,呼吸都变得慢了几分。
几位仙者稳稳停在这个山头,长出灵智的植物们纷纷将头埋在了土里,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那位白衣翩翩公子寡不敌众,被几个青衣道士联手打趴在地上,鲜血吐了一口又一口,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襟。他无力地趴在地上,侧脸的线条清冽,突然勾起唇角,低低地笑出了声,极致诱惑。
薄唇一张一合,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领头的青衣道士怒发冲冠,气冲冲踹了他一脚,力道极大。
桑霖瞪圆了眼睛,看着白衣公子被踢飞到这边,她的身影后面。余力的冲击让大石块破碎开,她也被击飞出去。
不期然落在一个冰冷坚硬的怀里,撞得对方闷哼一声。
赫连渊大口吐着血,眼神阴鸷地看着身旁柔弱的女子,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眼睛里的红光一闪而过。
背篓里的草药散了一地,桑霖强撑着身子从地面坐起来,浑身都是泥土,五脏六腑泛疼。
她瑟瑟发抖,对上了白衣公子玩味的眼神。她的背脊处还尚留有他冰冷的体温,未消散去。
眼下这种情况,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桑霖强忍着泪水,企图露出一个关切的笑容,让自己看起来无辜又和善,“这位仙者,你还好吗?”却是害怕得牙关打颤、语调哆嗦。
男人伸手,指尖长而锋利,轻轻擦过她脆弱的脖颈,划出一抹血痕。
那张脸魅惑极了,带着蛊惑性,仿佛可以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他做任何事情。
他可怜兮兮道:“救救我……”
青衣道士们御剑追上来,长剑将桑霖和赫连渊分开。“真是罪过,误伤了人类女子。”手下掐出的死决迅速消散开。
五脏受损,桑霖嘴角溢出一抹鲜血,难受之间,眼前垂下一片阴影,她抬头看。
道士们脸上的笑容柔和,朝她伸出宽大的手掌,“姑娘莫怕,我们是衡阳宗的弟子,此次奉命下山捉拿狐妖。姑娘只管道出家住何处,我们定会将你平平安安地送回去的。”
桑霖顺从地将手递到面前这位道士的掌心,柔和的灵气顺着手掌传递过来,身上的伤口得到安抚,慢慢自动愈合。
脑海里回放着道长的话。
狐妖……方才倒地下的那位公子就是传闻中作恶多端为祸四方的恶妖!
桑霖心里的擂鼓直响,忍不住咬牙回头,打量地上奄奄一息的狐妖。
可那地面只残存了一丝血迹,哪里还有狐妖的身影。
道士们皆是面色一变。
狐妖身受重伤,是怎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瞬间,一阵青蓝色的雾气散开。桑霖手腕一痛,身子后退了几步,忽然靠在了一个冷冰冰的怀里,对方柔软的发丝随着细雨打在她脸颊上,像冰冷的铁。
赫连渊捂住了桑霖的嘴,擒住她纤细的手腕,一拉,将她桎梏在自己怀里,声音沙哑又蛊惑极了,“不是愿意帮我吗?只要我吸干你的血,我就可以打败他们了。有点痛,你且忍一下好吗?”
指尖已经抵着她脆弱的喉咙,只要轻轻一用力,她就会像残败的花儿一样倒下,再无生机。
他下意识收拢手心,桑霖疼得蹙眉,苦涩的眼泪啪嗒一下掉下来,像断线的珍珠,砸在他手背上,一颗接着一颗。
滚烫的温度让赫连渊短暂地怔了一下,面色随即恢复如常。
“放开她,你这狐妖真是太可恶了,竟然对手无寸铁的人类下手。”道士们散开迷雾,数把剑的锋刃对着他。
只要他敢下手,注定逃不掉必死的结局。
“呵!人类又怎么了,妖怪的世界可没有那么多规则束缚。我看你们几位老头是越活越回去了,成天将善恶观挂在嘴边,道貌岸然,扰人清闲。”赫连渊的声线低低的,语气戏谑。
天空中有闷雷声,雨越下越大,桑霖已经分不清自己脸上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恐惧席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