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公检法机关。”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和蚍蜉撼大树也差不了多少。”
“知道我国的无罪辩护成功率有多少吗?万分之四……一万个人里,只有四个人可能被判无罪。”
“但是谁敢拍着胸口保证,剩下的九千九百九十六个人就都是罪不容诛?好比陆队你当初的案子,说起来同样是证据确凿、板上钉钉,可结果呢?”
半年前的交通肇事案差点将陆临渊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虽然法院最后宣告无罪,造成的余波却没那么容易平息——尤其劫持陆临渊、谋害叶炳森,乃至布置现场嫁祸前刑侦支队长的真凶到现在还没落网,临江市局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陆临渊甚至没法想象,如果不是薛兰泽在最后关头找到证据,力证他的清白,会是什么结果——也许他还在临江市提篮桥监狱里吃牢饭,也或许……最高法院的死刑核准批文已经签发下来。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薛兰泽语气轻柔,话里的意味却十分尖锐,“最糟糕的是,即便是在法制相当健全的今天,即便人人都将‘疑点利益归于被告’挂在嘴边,但是潜移默化的认知中,人们依然将刑辩律师看作维护人渣的讼棍。”
薛兰泽往空了的高脚杯里倒了半杯冰酒,用两根手指夹住,轻晃了晃酒杯。清甜微腻的酒香逸散而出,仿佛一根柔软的小手指,在陆临渊心窝最敏感的地方不轻不重地搔了把。
他突然胸口发热,又有些心痒难耐,只能闷头灌了口酒,用沁骨的凉意将毫无来由的骚动强压下去。
“如果陆队有刷剧的习惯,会发现这两年热播的刑侦题材电视剧中,不乏刑辩律师的身影。但是这些律师无一例外,都被塑造成公检法……乃至法律和正义的对立面,”薛兰泽微微苦笑,“每一次公诉人和刑辩律师的针锋相对,都以公诉人的胜利告终;每一场公诉人的胜利都被赋予了远超胜负本身的价值感,仿佛庭审上的唇枪舌战是邪恶对正义发起的宣战,而法官宣告的有罪判决是对正义的有力声援,是值得嘉奖和庆贺的。”
她抬起头,在酒香浮动中看向陆临渊:“当然,公诉人背后是公权力的意志,如果连最该代表正义的公权力都不值得信任,那也未免太可怕了。”
“可事实是,握住公权力的手是血肉之躯,有七情六欲,会一叶障目……没人敢保证自己做的决定是百分之百精准无误的。”
“如果这只手发生偏差,或是出现不该有的歪斜,谁来提醒他们、纠正他们?”
“如果刑辩律师真的像电视剧中宣扬的那样,逐渐式微,甚至从法律界彻底消失……”
“那么,当像陆队一样的嫌疑人站上被告席时,还有谁能把他们拖回来?!”
薛兰泽近乎逼视地盯着陆临渊,那一刻她眼底的光连前刑侦支队长都不由自主偏开头。但是紧接着,薛兰泽站起身,一步迈过两人间本就微不足道的间隔,用两根手指端着他下巴,将人扳了回来。
“你不适应刑辩律师的角色,是因为你潜意识里还在抗拒这个职业,”薛兰泽一字一顿,像是要将钉子扎进他脑袋里一样用力,“但你要记住,我们不是法律的敌人。”
“……恰恰相反,我们是实现法律公正不可或缺的一环!”